“魔王大人。”
一身利落西装打扮的秘书笔直地站立在办公室门外，硬质的深灰色面料棱角分明地勾勒出她曲线优美的体态，果然仪态端庄的恶魔穿什么都让我觉得赏心悦目。
我扬了扬下巴算作对她行礼的回应：“走吧。”
我和秘书一前一后地从魔王城飞向军事训练场的方向，至于去那里的缘由，就得从三个月前说起了。
自从见过那个状似电池的小装置后，我一直都在考虑能进一步了解这个技术的方法。
“这有什么，人类的小聪明跟魔力和魔法相比完全不值一提。”公爵千金一如往常那样，对我的思虑坦率地作出不过大脑的反应。
我也没指望普通魔族能够理解“曾经”作为人类而活的我，那个世界的文明给如今的我带来的影响之深远，我不会不承认。
正因如此，我亦不会轻视这个世界里人类那边的文明发展状况。
同时，我也很想知道到底是“谁”带领人类走上这条类·科技之路。毕竟在这个异世界所待着的近一年时间里，我已经得知了太多关于人类百年内突然出现的异常现象，所有线索都指向有“存在”插手这个世界——尤其是人界的发展进程。
人类中也会有转生者吗，或许是穿越者，我觉得都是可能的，毕竟我自己就是一个活生生的例子。且按照魔女的说法，来自血池的魔王一定是转生者，只有是否记得前世的区别；那人类里有个什么来自圣泉的转生者，也完全合乎这个世界的逻辑。
为此，我后来又约见了阿尔门达里斯家主，为的是更深入地了解人界的学术研究情况。
不存在义务教育制度的人界，除了为贵族阶层所设立的贵族学校外，还有一个收容人才的研发中心，我认为在那里可以找到我想要的答案。
“有办法进到人类的研发中心里吗。”我问阿尔门达里斯家主。
“凭陛下的实力，想必没有人类可以阻挡。只是不知陛下的意图为何，若是有明确的目标，老臣或许可以为陛下分忧。”阿尔门达里斯家主还是那么热衷于帮我的忙。
我摸着下巴思忖了片刻：“只能说，有在意的东西。”
不是我藏着掖着，我真不知道该如何用合乎常识的方式表达我的诉求。
说我怀疑人类获得了其他世界的文明，需要搜寻支持这个猜想的证据，我想应该不会有魔族会在明面上质疑我的想法。但我也很清楚这些魔族都不是傻子，他们也会思考我的用意、揣测我的心思。
如果被他们怀疑上我与人类的复杂关系，我很难想象自己会有怎样的下场。最坏的结果，大概就是我得杀出一条血路、独自离开魔界了吧。
在我了解这些恶魔的脾性的同时，他们也在试探着我。见我如此回答，阿尔门达里斯这个老恶魔也算识趣，并没有询问内情：“陛下的意思是，您打算亲自前往？”
“有这个打算。”我说。
“老臣自然会支持陛下的一切决定，预祝陛下一切顺利。”也算是知道我不再是那个初出茅庐的“毛头魔王”了，阿尔门达里斯家主并没有借此对我说教些什么。
而始终坚持在我耳边唠叨的，如今也只剩公爵一个，该夸他真是初心依旧吗。
虽说没有恶魔会再对我的决定指手画脚，我也不会真就这么来一场说走就走的旅行。在我的日程安排里，有几个我比较重视的家族邀请。如今我也在公爵千金的指导下学会了魔界的交际舞，虽然不能算精通，也不至于在这些外交场合下闹笑话。
我让魔王城去调查进入研发中心的途径和条件，自己则在日常办公间穿插社交活动。
最让我在意的自然是达威利家主那边，本以为要等到上次聊过的那个“家事”的后话得很一段时间，没想舞会后两个星期我就收到了申请。
真的有这么急吗，还是为了不怠慢我随便用他事敷衍。我也没多问，大手一挥直接批准。我才懒得猜东猜西，有什么问题我亲眼一见不就清楚了。
申请拜访魔王城的是达威利家主，以及一个和她同族但我完全不认识的恶魔。我有从秘书那里了解到，这个恶魔在辈分上应该是达威利家主的侄女。
这位达威利侄女常年跟随侵略队伍前往人界，在上一任魔王挑起的战事期间曾立下军功。只年纪轻轻的一百来岁，在魔王军里倒也算有些声望，甚至有被内定为继承者的猜测。不过秘书这种文官没怎么跟她打过交道，对她的魔品不甚了解。
只来两个女性反而让我对自己之前的猜想产生了怀疑，我以为可能是类似伽门列家主那种联姻问题。毕竟达威利家主对外还是单身状态，上次舞会还跟男恶魔跳了舞。
在会客厅里，我见到了跟随达威利家主而来的达威利侄女。与我在脑内的预设不同，达威利侄女的打扮和气质看着很娴雅。
米色雪纺衬衫的领口系着深蓝色的缎带，前胸用镂空且密集的绣花代替了素净的面料；泡泡袖覆盖在她的双臂，浅咖色紧腿长裤搭配一双深棕短靴，差不多三厘米的高跟因为她端庄的站姿并在一起。
一对比甚至连一袭黑色正装的达威利家主都显得严肃古板了，好像一个跟着孩子来学校开会的家长。
“感谢陛下在百忙之中应允我的申请。”达威利家主单手按着胸口对我倾身行礼，达威利侄女亦跟着她的动作无声地朝我致意。
得到我的回答后，达威利侄女比达威利家主更早地抬起了头，一双蓝绿色的透亮眼睛毫不避讳地直视着我。这种打量肯定是不礼貌的，但我没有感受到明显的恶意。
眼下不是什么严肃的场合，我也就没有追究，反而饶有兴趣地仔细地观察起她的外貌。柔顺蓬松的栗色长发，恶魔角看着比较像牛的角，瞳孔居然是圆的，我还以为所有的纯种恶魔都是五花八门的竖瞳呢。
见我看她，达威利侄女眨了眨眼睛，对着我笑了一下。两颗尖锐的虎牙从她水润的唇瓣后展露出来，让我瞬间就从被她无害表象的蒙蔽里清醒过来。
我可是从公爵千金那里听说了，这位姐儿可是个不折不扣的“疯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