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美人一身白衣，虚幻若梦，看不出一点魔后的影子。
她笑了，笑得很美好，又很虚弱。
“我的孩子，你过的还好吗？”她薄唇微启，纵使脸上没有半点血色，也让冰灵觉得温暖。
“母后……”那是她不愿意承认的身份，而此刻她却不由得庆幸——她是有母亲的，而且很爱她。
“我单知道她把你带回了神界，却不知你要如何活下去。我害怕你被神族欺辱，更害怕你被天帝利用，我日日向创世神祈祷，也会向魔祖陛下乞求，希望他们能够宽恕你的存在，保佑你的成长……”
“娘亲……”冰灵泪如雨下，却又赶紧屏住气息，“我活得很好，没有人欺负我，师父师叔们都护着我，天宁姐姐、伏善姨时常会来看我……我已经长大了，呜呜呜，您不用再担心了……”
“我的孩子，很高兴看到你健康长大，你一定要快乐地活着，不为尘世所烦恼，不被庸人所叨扰，为娘不要你报仇，只要你好好的，便够了……”
“娘亲，我已经想好了，此战结束后，我便辞官去职，远离九重天，远离我们的仇人……”冰灵抹泪，“娘亲，我要怎么样才能救你？”
瑶林浅笑：“我的孩子，生死有天命，我已了无牵挂，能看到你便知足了。”
那灵魂已逐渐化成灵光，冰灵大喊着解开锁灵囊，却收不住半点灵息，似是有风，那灵光缓缓飞向外头，冰灵见了更着急：
“娘！娘！你不要走！呜呜呜……”
哭着追上去，霎白晃过，一切消失不见，唯剩身边沙沙作响的菩提树。
边上的雪莲叹息：“她的灵息会滋养大树，这是他们之间的约定……”
冰灵抹干眼泪，好一会儿才停止抽泣。
回望这棵菩提树，或许她已经以另一种方式活过来了吧……
“公主不是无情人，也不枉娘娘一千三百年的等待。”雪莲舒展眉头，似是释怀一切，却又不断叮嘱，似是放不下的牵挂，“公主，你一定要好好活着。无论在怎样的情况下，你都要活下去。”
冰灵收敛感伤，温声唤了句雪姨：“你跟我一起走吧。”
雪莲轻抚身后的菩提，似是无奈，却又坚定：“我是个罪人，大漠，是我的归宿。我不会走的。”
她不明白她究竟犯了何罪，但是既然对方执意留下，她也不再劝说。
马蹄声越来越近，即便风沙迷眼，她还是看见了魔军的身影。
少女大喊“娘亲”，化成大鸟扑扇着过来，沙尘荡起，同光解纷俩孩子退得虽快，但还是吃了两口黄沙。
“娘亲娘亲，小吟终于见到娘亲啦！小吟好想你呜呜呜……”那鸟儿横冲而来，险些将她撞倒。
“我也想小吟呢。”冰灵轻抚她羽毛，重明鸟唠叨的功夫众军已经赶了过来。
说是众军，其实也只不过一个小队的人马，毕竟只是来迎接她一人，不必大费周章。
“冰灵。”黄衣女子跳下马车，俊俏的脸上落了汗，掩盖清冷之气，倒是亲切不少。须臾，天宁笑着牵起她的手，却又蹙眉训斥，“你不该回来。”
冰灵反握，笑：“天宁姐姐，其实你也不该留在这里。”
天宁轻笑，这小丫头去了一趟冥界都敢教训她了。她唇角上扬弯出好看的弧度，声音也温和亲切了不少：“冥界走日同天，你不在的日子发生了好多事，可要我讲与你听？”
“当然好了！”冰灵也笑呵呵，随她一同上了车。
车马远去，后头的蓝袍男人眼神又阴郁几分。偏是这样，那成王还要掉头回来打趣他：
“哎呀呀，义妹嫂嫂眼睛不好，现下耳朵也不好了，二哥叫了这么多声都没听见……还是说，你们吵架了？”
“去！”林若深吸一口气，“不过是碍于天族公主的面，她不大好回应罢了。”
“哦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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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里沙漠风大，温度也到达冰点，黄沙呼呼扑在军营的结界上，倒是形成一奇观。
是箫声。
冰灵缓步踏出营帐，魔军的军营就在对面不远处。能听见箫声，他应该离得很近吧。
“冰灵，”身后来人是天族公主。无论境况如何，面对她时，天宁总是要露出微笑的。“这是附近沙狐村落的特色糕点，银须月牙糕，你尝尝。”
冰灵收回思绪，微微作揖，捏起一块小啃一口——怎么说呢，黄米掺沙子做的。“哈哈，倒不是我的口味……”
天宁屏退左右，这才进入主题，“兄长他，可有话托你带给我？”没等冰灵回答，她便自言自语，“其实我来之前与他大吵一架，他不同意我接入妖魔界的任务……我能预料到今天的结果，他自然也能。”冷笑一声，声音越发小了，“我同怀沐是自小的情谊，虽然一早便知没有结果，但仍然珍惜在一起的时光……我知道，他是不想让我面对怀沐的死亡，但是我若不来……”自嘲，大概是无奈吧，“所以，我不希望你面对这样的结果，你明白吗？”
她盯着那公主的双眸，竭力寻找剩下的答案。“天宁姐姐，如果到时候真的兵戈相向，你会怎么选？”
凉风吹去，神女的发丝如柳枝般飘扬。她似乎吞了前半句，留给她的只有：“至少，我不会让你碰到这种状况。”
冰灵眼角湿润，即便到了这样的境地，她的天宁姐姐也这样守护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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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界的夜晚只能看见丁点星光。他说过，魔界不分昼夜，没有见过舞阆的漫天繁星，才会觉得这样的苍穹璀璨。
他先前说的话，她现在都记得格外清晰。
那箫声恍惚中带着忧伤，像是被抢了糖果的小孩，大约是有几分委屈在的。
箫声止，她已到了对方跟前。
“子时了，我以为你不会来了。”他披了件玄色狐皮斗篷，那颜色说不上来的诡异，说是玄色，却又隐隐泛着绿光，当然也可能是法术造成的幻觉，总之是魔族的风格，她是完全没有兴趣的。
“子时了，你也不该在这里。”
林若收萧，还未近身，便猝不及防收到一火燎般的刺痛。抬眼再看，打人的小姑娘还是一脸平静。
“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