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了？”
苏汐禾不解地问道，又向前走了两步，少年伸出手示意她停下。
“苏汐禾，我带你来这儿，是因为我想告诉你，你还可以重新选择。”
“你在说什么……”
苏汐禾的话语突然顿住了，少年缓慢的摘下脸上的獠牙面具，他的眸光暗淡了许多。
不再似从前那般炙热明亮，鬓角的发丝凌乱着，下颚生出许多短小的胡须，向上延伸至腮边。
他好似高了许多，也沧桑了许多。
柴君牧面上挂着苦笑，向后走了几步，右腿微颤，一高一低十分的不和谐，女子这才明白，为何他不再给自己回信。
他那样曾经意气风发的人，如今却卑微胆小的站在她的面前，告诉她让她选择。
让她选择，放弃他吗？
苏汐禾没有丝毫的犹豫，她奔向那个少年，搂住了他的腰间。
男子抬起手臂，加深了这个怀抱，女子细软的发丝随风扬起，他的下巴抵在她的颈间。
苏汐禾感觉一丝凉意，落在了颈处，他嗔怪道：“柴君牧，下次再说这种话，我会真的不理你。”
“好，不说了。”
“我们在此处歇息片刻，可好？”
“好。”
二人坐在石登之上，春风吹过湖水泛起点点的涟漪，苏汐禾紧紧抓住男子的手，总觉着眼前的一切不大真实。
柴君牧温和一笑：“怎么了，许久不见不认得我了嘛。”
“只是觉得不大真实，一觉睡醒你便回来了，会不会我还在梦中，还未醒来。”
男子俯下身，他的手伸向女子的脸庞，厚重的手茧擦过，苏汐禾还未反应过来，浅浅的一个吻随之落下。
“现在，可觉得是真的了？”
“柴君牧，你……”
“若还是觉着不够真实，那我只好委屈下自己，再帮你一回了。”
苏汐禾下意识抬手捂住自己的嘴巴：“真实，真实！”
男子眯起双眼，嘴角上扬，嘴唇印在她的手背之上。
“苏汐禾，过了此刻你便再也没有反悔的余地了。”
“那我可要好好考虑一番。”
苏汐禾双手抱在胸前，故作生气的扬着脖子，她瞥向男子，男子眼神之中闪过一丝落寞。
苏汐禾绷不住了，连忙拉着柴君牧的双手，晃动着：“我考虑好了，你抬花轿来，我就嫁你！”
“哈哈哈哈哈哈……”
一阵爽朗的笑声传来，苏汐禾知晓自己上了当，忙转过身去。
柴君牧温柔地拉她入怀，下巴蹭着她的肩膀：“苏汐禾，让我靠一靠好不好，我有些累了。”
豫州的战役打了两年多，萧云为了自己余毒未清就上了战场，落下了咳疾，若不是他，也许右腿早就保不住了。
最终自己与萧云合力斩下了那拉烁成的首级，贺兰允忠心护主，竟随着一同去了，自刎于城前，倒是惹得杨石宇惋惜不已。
“苏汐禾，你会不会觉得我很没用，这次的仗打了许久。”
苏汐禾反手摸着他的胡须：“怎会，你已经很厉害了，若是我这种人上了战场，定会吓得嚎啕大哭。”
“你不会。”
“你怎知我不会。”
“我就是知道，我未来的娘子不会。”
“那我也知晓柴君牧很厉害，你才不是没有用。”
肩上呼出长叹声：“可是，已经死了许多人……”
“曾经我以为建功立业是男儿应当做的，我甚至觉得打胜了仗是件非常了不起的事情。可是我错了，用旁人鲜血垒起来的战功毫无用处，若可以，我只盼这世间永无硝烟。”
“没有战争，便不会有人伤亡，孩子不会没有父母，妻子不会没有丈夫。”
“可也是因为你，更多的人才得以活下来，有人的地方就会有纷争，这是没有办法避免的。但也许豫州的一场战争，能换来许久的和平。”
身侧静了片刻，柴君牧缓缓开口道：“苏汐禾，说好了巳月来娶你，只是晚了两年，你可会生气？”
苏汐禾转过身凝眸望了过来，摇着头，突然想起了什么，站了起来：“还当真被时雨说中了，两年前的嫁衣岂不是大了！”
“哈哈哈哈哈哈，无妨，你穿什么都好看，走，我带你回府。”
“嗯，好。”
苏汐禾坐在马上，嘀咕着成亲的事情：“还好，我都还记得孔嬷嬷教的，接轿游街祭天……”
“那你可知道大婚之前该做些什么？”
“自然是……”
柴君牧凑到她的耳后，抬起鼻尖蹭了蹭，女子的耳根顿时热了起来。
“自然是不能见面了。”
“啊？”苏汐禾回头扁着嘴，嘀咕着，“可是我们才刚见面啊，你走了这么久，我都还没有好好看过你，就又要好几日不能见了。”
“老人家说新婚夫妻婚前见面不吉利，等成了亲之后，日日给你看，到时候只怕你会厌烦。”
“言之有理！”
“苏汐禾！”
街角的男子凝视着二人，眼底多了一丝难以察觉的伤感，身旁的官差一如既往的抱着长剑。
“大人，你说的真对，逍遥王真的回来了！”
“嗯，走吧，回大理寺。”
“是，大人。”
她如今应是幸福的，宋今安抚向胸口，那里藏着一张信纸，信上只有寥寥二字。
却支撑着他在战场之上活了下来，他的右手揉搓着衣袖的一角，他想终有一日他会忘记她的。
眼下，只是时间还不够长。
苏宅外，苏汐禾的父母、时雨等人皆在，时雨老远就瞧到了马背上的二人。
“夫人，你们瞧，小禾与王爷一起回来了，我都说了小禾肯定丢不了。”
乳娘定睛一看，拍着李氏的手背：“夫人，真是姑娘，是姑娘和王爷！”
“参见王爷！”
柴君牧小心抱着苏汐禾下马，伸手扶起苏儒士：“大家快起来，不必如此多礼。”
“小婿也该称大人一句岳父，还望岳父大人莫要生气，小婿同小禾私下定了婚期，就在巳月底。”
“哈哈哈哈哈哈，好，好啊，下官怎会生气，王爷与小女好事将成，下官开心还来不及。王爷，可要留下来用膳？”
“不了，小婿还要入宫面见陛下，之后更是要忙于婚礼的事宜，只怕来不及同大家一同用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