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了禁制，贺皎皎的伤恢复得倒是很快。
她的身体经过百里归山和浮瑛的调养早已比寻常人还要皮实，加上五蕴开灵诀和聚灵琮，只要能吸纳天地灵气，疗愈术一施展，人很快就有了精神。
只是那肉体上的伤却没有那么快愈合，所以贺皎皎一路爬过来，地上鲜血淋漓，贺皎皎身上也到处挂着烂肉和疮疤，那模样，就像是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看得人头皮发麻。
可不是刚从地狱里走一遭么。
贺皎皎想。
想着，贺皎皎蓦地抬起头，聿风正垂着头跪在百里归山身侧，望都没望她一眼。
这天杀的神经病！
贺皎皎飞身扑了过去，聿风猝不及防被她扑倒，还未反应过来，贺皎皎结结实实一拳就砸在了他脸上。
“你就！别让我！出来！”
贺皎皎一边怒吼着一边捶聿风，她气得要死，这一根筋的扑克脸脑子转不过弯就拿她出气？
还背地里玩阴招？
贺皎皎觉得不打他个半死都不能解气。
可聿风当然不会傻傻让着贺皎皎打，他愣是愣了一下，没想到贺皎皎气性这么大，刚爬出来第一件事不是歇着不是向百里归山告状，而是抓着他报仇。
但吃了几拳，反应过来后，聿风立即专注起来，一掌包住贺皎皎砸下来的拳头，一使力，支起身子就和贺皎皎扭打在一起。
贺皎皎给聿风一拳，聿风便也给贺皎皎一拳，竟是全然忘记了都是修士都会术法，你来我往地，打得不可开交。
贺皎皎身上的烂肉和鲜血都杂糅在了聿风的衣衫上，两人恶狠狠地盯着对方，恨不得一拳给对方打趴下了就好。
“聿风！”
百里归山看着两人打作一团，脸色极差，陡然大声喊着聿风。
聿风到底还是忠于百里归山，听见百里归山喊他，手上的劲一松，动作一顿，结结实实吃了贺皎皎一拳，一脚蹬开了身上的贺皎皎，转身拧着眉头跪了下来。
“尊上。”
“啪——”
百里归山毫不客气地又给了聿风一掌，贺皎皎被聿风踹倒在一边，翻身起来看着聿风，抹去唇角的鲜血冷笑。
她一点都不怜惜这一根筋的扑克脸，也不在意百里归山这么做又会惹人非议，她只觉得谁打了她，谁就应该再被打。
聿风被打得偏了头，但只得受着。
百里归山倒不是完全气聿风与贺皎皎私斗还将贺皎皎扔进了邪月洞窟，他更气的是聿风擅专太过、不顾大局。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聿风已经很不听他的话了。
“两百年过去，你就学会了些争风吃醋、暗地私斗的把戏？你太让本座失望了。”百里归山看着聿风道。
他的语气并听不出有多愤怒，但一字一句都说得很重，更是扎心。
聿风跪在他身侧，忍了片刻竟仰头道：“尊上！这仙门的女修并非对您有多忠心！您却事事维护她，日日与她处在一块儿，您不知外边怎么非议您的！她会耽误您振兴魔道的大计！”
“她不忠？你又有多忠心？”百里归山怒瞪聿风，“本座近来所说的话你听进去了几句？本座不让你做的事你倒是做了不少！”
“可我那都是为了尊上您！为了振兴魔道啊！”聿风急道：“魔道千百年才出您一位奇才，您当担此重任，振兴魔道！诛尽仙门！”
“轰——”
远处的石壁骤然被百里归山轰烂，土屑石灰扬了满天。
他是忍了又忍，气极了才一掌打出，又不愿再伤聿风，才将那一掌打向石壁。
“为了本座？本座当担此重任？”百里归山听着聿风那样说，突然有些怀疑自己的想法。
聿风如此忠心耿耿，只是想让他振兴魔道吗？
还是说，聿风想要的，只是振兴魔道。
那个人是他，还是别人，都无所谓。
只要能振兴魔道。
思及此，百里归山的心颤了一下。
也许这一回，又是他想错了。
“呵。”百里归山冷笑一声，笑容里满是自嘲。
“不必将这些高帽子扣在本座头上，若当真想要振兴魔道，你不将这希望寄托在本座身上也无妨。”
百里归山冷冷道了一句。
“尊上……”聿风也没想到百里归山会突然这样说，他的双眸里闪出一点泪光，突然有点手足无措。
那模样，倒像是个被无情抛弃了的幼兽。
可百里归山并非真的无情，在他看来，是聿风的所作所为先将他们之间的关系打碎了。
百里归山绷着那根神经没有松懈，依旧是面色冰冷。
“邪月洞窟，她进得，你也进得。”百里归山指向那大殿中的深坑，“本座的魔气已将那些怨念祛除了大半，如今的邪月洞窟并不会让你身死，但这罪、这折磨，该受的少不了。”
他看向聿风，“若你还肯诚心跟着本座，那今日之事本座可以不计较，你自行进这邪月洞窟受罚一个时辰，此事便了，往后也不要再与本座说些荒谬至极的闲谈，踏踏实实按本座说得做。”
蓦地，他神色一凛。
“可若是你不愿跟着本座，本座也不会怪你，自行离了这阎罗殿便是，这罚，自是也不用受了。”
说罢，他长袖一挥，看也不看聿风，转头便离开了大殿。
百里归山没带贺皎皎走，贺皎皎只得喘了又喘，等恢复了好一会儿，这才自行爬了起来。
而这期间，聿风始终没有动静，就像个木头一般呆滞地跪在殿中，失去了生气。
贺皎皎看了一眼聿风，一时无话。
也不知该说这扑克脸是有感情的好还是没感情的好。
若说有感情，怎地做事就这么没脑子？一心一意就只想着振兴魔道？像个没感情的工具人一般。
可若说没感情，他又会在意百里归山的名声，会心系百里归山的安危，也算是个忠仆，他与百里归山有了隔阂，百里归山说他两句他还会伤心如此……
“算了。”
贺皎皎看不懂，她无能为力。
也不想再去分神管这破事。
她得先拖着这破烂的身子去找巫医疗伤。
可等她踉跄着行至殿外，一道沉闷的声音自后方响起，贺皎皎回头，殿内已不见聿风的身影，而邪月洞窟之下又渐渐响起了那些怨魂嘶吼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