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通闹剧过去，徐书才想起试探沐京华记不记得他方才说的话。
“小木槿，你方才那是怎么回事？我说的话，你好似没听见一般。”
“啊？”沐京华蹙了蹙眉，“你同我说过什么吗？”
“琐事罢了。”徐书摆了摆手，“这是第一次这样？莫不是那次发热的后遗症？”
“后遗症。”沐京华点了点头，“是跟那次发热有关，可能是我还没好全吧。”
他虚弱地朝徐书身上靠了靠，“累累的。”
“那就再睡会？”徐书提议。
“不……不睡。”沐京华却反应很大地坐了起来，接着他回神，对徐书轻轻笑了笑，“今日你进宫，遇到什么事了？为何要去散心。”
“呃。”徐书卡壳了一秒，“无非就是回渝州的事。”
“没说别的？”沐京华有些紧张。
“没别的。”徐书亲亲他额头，随便编了几个故事来哄他。
沐京华听着听着睡了过去，却仍然紧紧拉着徐书的衣裳，徐书便在床边看他。
惹人怜爱。
他生得美丽，是那种雌雄莫辨的中性美，五官精致地挑不出一点错来，一眼便能把人深深吸住。
只是眉头却总蹙着，像有什么这辈子都过不完的愁，哪怕在梦里，都是苦的。
徐书替他抚平，他不一会又皱起来，像是哭一般，却安安静静没个声响，实在是……
惹人怜爱。
徐书看着他发呆了整整一下午。
——
不久便是大婚之日。
天边刚泛起温柔的鱼肚白，徐书便起身来忙活。
因为要去白府迎亲，必然不能宿在白府，所以尽管百般不愿，昨晚也只能规规矩矩地独守空房。
不过难挨的午夜已然过去，尽管睡得不好，徐书精神仍旧抖擞。
吴勇也兴奋，一大早就跑来敲门，生怕徐书这个新郎官睡过了头，见徐书神清气爽，仪表堂堂，又有点牙酸。
“我还寻思你不会穿喜袍呢。”
他看徐书身着精心缝制的大红喜服，惊呼一声：“这用的是蜀绣吧，绣这一件得一年光景呢，你小子深藏不露啊。”
“一年怎么够？”虽然徐书没表现出来，但自从和小木槿确定关系后，他其实比谁都想结婚，“整绣了三年。前月才竣工的。”
吴勇呵了一声，笑地不怀好意：“兄弟，终于得偿所愿了，我先祝贺你。”
徐书朝他笑了笑，正要说话，便听外边响起鞭炮声。
这鞭炮一炷香一响，响第三次时，徐书便要出发去迎亲了。
还有点时间，他却不想等下去，径直朝门外走去。
吴勇在后边笑个不停，嘴里还嘟囔道：“也不知乐哥儿那边如何了。”
李自乐有经验，又是哥儿，自然陪沐京华在白府那边。
姜向晚也随着，只是他和蒋晓成婚时家里正困难，没见过这么大架势，去了也不过是陪沐京华聊聊天罢了。
恰好正是用得到他的时候。
“沐哥儿，你怎么看起来闷闷不乐的？要成婚了你不高兴吗？”
“我高兴的。”沐京华无精打采地应了一句，“万无一失，我该高兴的。”
昨晚他一夜未眠，细细想了一遍自己的计划，一遍遍确信万无一失，心却反而越发慌乱。
李自乐作为唯一一个有经验的，很是挑大梁地帮他料理好了一切，无论是精致的妆容还是华丽的嫁衣，处处都尽显奢华用心。
沐京华摸着身上的料子，听丫鬟在旁边吹嘘：“公子，这可是上好的蜀绣，一件可是千金难求。”
“徐公子待您可真好。”
他闷闷嗯一声，双眼无神地盯着手上的戒指发呆。
姜向晚给他端来米粥，让他垫垫肚子，正巧撞见他失魂落魄，魂不守舍，才问起他来。
“什么万无一失？”李自乐听见他们俩聊天，忍不住笑道，“这婚是自己结，要那么十全十美给谁看？”
“你开心了才重要。”
姜向晚深以为意，认真点头，并现身说法：“我嫁给蒋大哥时，只在腰间裹了个红腰带，蒋大哥没有牛车接我，只能一路背我回家。村里人都说寒酸，比起你的婚事更是一点不如，可我自己回想，还是觉得很幸福。”
沐京华却想起自己儿时的期望，那时的他也只是想要一块红布。
就缠在腰间的那种红布，会随着晚间的风飘起来的那种红布。
可现在呢。
他看着自己珍贵的蜀绣嫁衣，闷闷不乐：“你这样反而更好。只是，我回不去了。”
“瞧瞧这人。”李自乐忍不住笑他，“怎么还想念以前苦日子来了？”
“徐大哥可没让你过过什么苦日子。”李自乐笑他，“就是他最穷那时候，不也是一日三餐，餐餐饱腹？”
沐京华又恍惚起来：“对别人，他也这样的，他瞧见谁受苦，都会帮的。”
“什么对别人也这样？”这话李自乐可是深有感悟，当即便反驳起来，“徐书可只对你一个人特殊。”
“我当时住徐书隔壁，你别不信我。”李自乐一边给沐京华递茶让他漱口，一边道，“那段时间，我哥欠了赌债，赌坊的人日日都来家里要债。家里没钱，他们便要卖我去勾栏。”
“徐书好几次路过，也没说要替我还债或者赎身啊。可对你呢，五百两，说还就还。还只顾着你哭没哭。”
“那么几个大汉围在村长家门口，一副要死要活的模样，他却还记得你，怕吓哭了你，还捂你耳朵。”
“我也不怕跟你说，那时候我瞧见，真是嫉妒得都要抓狂。怎么就没个人这般爱爱我呢？”李自乐笑了笑，意识到自己说太多，他转了话头，“要按你说的徐书见谁都救，不该一听见我被欺负，便跑来救我？”
“可事实呢，他不仅没来救我，好些时候还总想不起来我是谁。”
沐京华被这话逗得笑了一声：“他记性可好，怎么可能认不得你？”
“没留意过我，记性再好，都记不住的。晚哥儿，你说是否？”
姜向晚认真点头：“对的。”
沐京华心里便莫名甜滋滋的，算是被哄好了。
只是随即想起自己的打算，又有点闷闷不乐：“若是我做错了事。”
”若是我做错了事。他还会爱我吗？”
“这大喜的日子，你都说什么呢？”姜向晚气得朝沐京华额头轻轻敲了一下，正要再说。
外间却传来噼里啪啦的鞭炮声，接着跟来的是喜娘惊喜的喊叫：“迎亲的队伍来了，小郎君可准备出来了？”
——
小木槿也是有婚前恐惧的人（不过宝贝你肯定会幸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