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
兰妃像是没听清楚，“你再说一遍！”
“回兰妃娘娘，香花殿的齐美人殁了！”
同样的回答，一字不差，甚至语气都没什么起伏。
兰妃缓过神来，一时没站稳，后退了两步，“她终究还是没撑过来！”
“是啊~”，宣芷扶住她，抬头望着香花殿的方向，心中无甚情绪起伏。
正月里，太医就说齐美人风寒侵扰，且忧思过度，怕是时日无多。
却不想还是熬到了三月里。
对于齐美人，从她降了位份闭宫不出之后对她的关注几乎没有，任她自生自灭。
骤听她死讯，心里没有欢喜也没有愁绪。
终归是一个无关紧要的人。
且是一个被自己吓死的人。
比起许幽，宣芷真的没对齐美人做什么。
“春雨…去吩咐六局，先按规制准备齐美人的葬礼，至于有没有其他的要求，等本宫禀了陛下再说。”
“是……”，春雨领命而去。
现在已然没有去御花园看花的心思。
宣芷不喜欢齐美人，但兰妃跟她同是府邸旧人，多多少少是有些感情的，想了想，就道，“兰妃，齐美人的身后事，就由你操持吧，有什么需要的，尽管和本宫说。”
兰妃拿帕子压了压酸涩的眼角，真心道谢，“谢贵妃娘娘给臣妾送齐美人一程的机会。”
“去吧……”
宣芷没留她，自己也去找萧秦护。
他后宫女人不多，齐美人又是府邸旧人，她没了，终归是要跟他说一声的。
她到时，萧秦护还在议事，大臣正吵的面红耳赤，杨泉低声跟他说宣芷来了的时候，他也没心情再听这群老头接着吵，就沉声打断，“各位爱卿，等你们自己有了解决方法再来找朕，下去吧…
杨泉…送各位大人出去！”
他朗声干脆，丝毫不给人家开口的机会，起身走人。
宣芷在后殿，发了会儿呆，看到明黄身影进来，赶紧起来问安。
“你怎么过来了？”，萧秦护把她扶起，没让她行礼，“朕不是说午间过来芷月宫陪你用午膳吗？”
“臣妾自然知道陛下忙于政事不便打扰，”，宣芷温温柔柔，“但刚刚底下人来报，齐美人殁了，臣妾来问问陛下，齐美人的身后事怎么安排。”
“齐美人殁了？”
萧秦护一时恍惚…
他的表情和兰妃听到这个消息时的表情，有一丝丝相似。
却没兰妃那么深刻。
“怎么就没了呢？”，他似乎很疑惑。
回想起来，似乎从降了她位份之后，他就再也没有见过齐美人。
萧秦护关于她的记忆就停在那时，往后的就一片空白。
“陛下…齐美人年前就病了，年后也未见好转，缠绵病榻许久，油尽灯枯罢了…”
“没人跟朕说这些！”
“陛下…你也没问啊…”
宣芷声音温软，说出来的话却无比冰冷。
在这宫里，不管女人多还是女人少，只要萧秦护不关心，都可以当不存在。
但也幸亏是女人少，萧秦护还想得起来齐美人是谁。
不像他母妃死时，先皇都想不起来这个人。
萧秦护沉默许久，道，“她只是个美人，又无子嗣，但齐家为大景付出许多，身后事就按嫔位的规制办吧，还要麻烦贵妃，派人把这消息送出去，告知她的幼弟并安抚好。”
齐美人的母家，是泷西富商齐家，听说当年为了巴结上萧秦护，就把一个女儿送进了王府。
早年萧秦护在泷西扩兵养军，齐家出了不少银钱，也因此，齐美人在泷西时，即使在许幽手底下，日子也不是太难过。
甚至因为有银子，还把许幽哄的挺好。
去年许虎山反叛，首先就抄了齐家，把齐家家产占为己有，全家几百人，只活下来一个九岁的幼弟。
平叛之后，萧秦护命人把她这个幼弟带回了都城养着。
“还有她那个幼弟，毕竟是齐家现在唯一的血脉，定要让这个孩子安然长大，”，萧秦护把宣芷软软的手握在手心，道，“阿芷……这件事情，就拜托你了！”
拜托她？
呵…
这也太……
他倒是会拜托…
怕是忘了齐美人当时是为何被降了位份还被禁足的。
宣芷心里嘀咕，面上却淡淡一笑，“是，陛下，臣妾一定安排妥当。”
安排就安排，没必要因为一个已经没了的人，让自己落了个“刻薄”你名声。
“陛下…若无其他事情，臣妾就先告退了！”
“去吧……”
萧秦护捏了捏她的手，“午膳朕可能过不来了，等晚点朕再来看你。”
宣芷点点头，她也没心情陪他用膳。
慢慢的走出来。
走得远了，忽然回头，望着勤政殿的方向，喃喃道，“夏云…你说…陛下到底有没有心？”
“啊？”，夏云没听清楚，“娘娘您说什么？”
宣芷没应声。
她记得，许幽死的那一晚，萧秦护先是震惊，然后迅速冷静处理，最后到她宫里骂许幽行事愚蠢。
从头到尾，萧秦护都没有为许幽伤心难过一会儿。
可许幽死时，萧秦护还有点愤怒的情绪起伏，但现在齐美人没了，他连情绪都没波动一下。
连安排身后事都平静无波，就像没了一个简单寻常的物件。
前世，在她被陷害当场抓奸后，萧秦护没有处死她。
宣芷因这事儿，一直挺感激萧秦护的，打心底里认为他不是一个无情冷性的人。
现在想想，当时她要是一个无宠、无子、又无家世的妃嫔的话，估计萧秦护当时手一挥，就把她弄死了。
怎么可能不无情啊……
唉……
从萧秦护那里出来，宣芷去香花殿，想着把萧秦护的意思转达给兰妃，让兰妃看着操办。
自己也顺便过去看一趟。
院里陈贵人和王贵人也在，眼眶红肿，显然是哭狠了。
见到她赶忙行礼问安。
兰妃听到动静从殿内走出来，“贵妃娘娘，怎么来了？”
“本宫来看看，顺便把陛下的意思告诉你。”
宣芷把萧秦护的原话说了一遍。
兰妃叹了一声，“这样也好！”
她话是这么说，但语气里难掩失落。
宣芷意外，把她拉倒一边，悄声问她，“你与她，不是一直不和吗？怎的如此为她伤怀？”
“阿芷…人都是复杂的，做不到单纯的好，也做不到单纯的坏。”
兰妃深吸一口气，望着殿内，惨然道，“齐美人也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