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星染和萧承尧的脸色也很难看。他们没想到，廖清妍会用这种卑劣的手段。
两军交兵，拿亲眷妇孺威胁对方，向来都是最为人所不齿的。
廖清妍冷了神色，她原本想说的是“我要你退兵十里”，及至看到城下三人的震惊的眼神后，忽然改了主意。
她眸中闪过一丝狠厉，“我要你杀了萧承尧和沈星染，带大军归降！”
“你做梦！”袁靖川斩钉截铁地回绝了她。
他没想到，以前这个见到他和母亲向来恭顺乖巧的义妹，隐藏在人后的，是这样一副险恶的嘴脸！
廖清妍一脸阴狠，将一把弓箭递给钟绮薇，“你！射她一箭！”
“我不……”钟绮薇慌乱地摆手，不肯接那弓箭。
大皇子愤然转身，“你够了！不可伤害皇姑母！”
廖清妍毫不客气地迎视他的目光，“殿下难道是想让臣妾把圣上、皇后都请来？”
大皇子怒极，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他当初真是瞎了眼，竟然选了这样一个阴狠歹毒的女人做侧妃！她以前装得那么温婉贤良！
廖清妍不再理他，狠狠推了钟绮薇一把，“怎么？你不敢动手，还是不肯动手？莫非，你还妄想着有一天能嫁给我大哥？”
“就凭你这蠢货！”她把弓箭扔到钟绮薇脚边，冷冷抛下一句，“不射的话，把你也吊上去！”
一股颤栗窜上后脊，钟绮薇浑身冰凉，她明白，廖清妍这是要逼她和对方决裂，彻底站到她这一边。
她没得选！
颤抖着捡起弓箭，拉弓，朝向被吊着的长公主。
箭射出的瞬间，她绝望的闭上眼睛，瘫倒在地上。
袁靖川的心提到了嗓子眼，还好，那箭只射在衣摆上。
他恨不能立刻杀上城楼，将母亲救下，然而他心里清楚，那样他得到的，只能是一具尸体。
城楼上，至少有上千个弓箭手对准了长公主，只要他一有动作，对方随时会把长公主射成刺猬。
他强迫自己冷静，他现在身系三军，他若乱了，则整个沈家军就乱了。
“袁大哥，冷静！”中间隔着个萧承尧，沈星染都能清楚听见袁靖川粗重的呼吸声，知道他在极力压制情绪。
萧承尧也压着情绪，“表哥，我们无论如何也要救姑姑！”
沈星染上上下下打量城楼的地形以及周围的兵力，脑中快速转过无数个营救的方案，都被她一一否决了。
城楼太高，距离太远，长公主被无数支弓箭对着。
她现在使不出瞬移，飞剑也只有以前三成的威力，若是用飞剑斩断锁住长公主的手镣脚铐，则所需的时间足够对方的弓箭手射出一次了。
若是让己方弓箭手以最快的速度解决城墙上的弓箭手，则胜算更低，不可避免会有漏网之鱼。
这些方法非但救不了长公主，反倒会害了她。
此时，吊在空中的长公主忽然开了口，“我儿，万不能降！”
她的声音听起来很虚弱，却是无比的坚定。
城楼上的廖清妍一脚将钟绮薇踢开，抢过她手里的弓箭，朝着长公主，一连射了三箭，分别射中她的肩膀和一手一脚。
长公主发出一声声凄厉的哀嚎，身子因为痛苦而晃动不已。
袁靖川心如刀割，恨不能被箭射的人是自己。
他双目赤红，浑身肌肉绷紧，由于太过用力，还没完全愈合的伤口又崩开了好几处。
他却完全感觉不到疼痛，只死死盯住城墙上的廖清妍，恨不能把她生吞活剥。
士兵们纷纷别过眼去，不忍看这惨状。
廖清妍狞笑道：“母亲！您身为长公主向来高高在上、金尊玉贵的，如今性命悬在别人手上，这滋味不好受吧？”
她以前曾费尽心机讨好这个义母，而她呢？仗着身份地位，对她总是爱搭不理的。
现如今，她终于把她踩在脚下！
这种高高在上的滋味，实在是太享受了！
这还不够！她要站得更高！她要做迦南国地位最尊贵的女人！她要让那些曾经看不起她这个丞相养女的人，一个个都匍匐在脚下，任她践踏！
她的眼神愈加疯狂，“大哥！你好狠的心！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母亲受苦？”
她说着再次拉满弓，“现在开始，我每数三下，就会射出一箭！”
她居高临下看向袁靖川，“若是没有听到归降的命令，我的箭会不停地射下去！”
“具体射到哪里，可就要看我的心情咯！”
“你这个疯子！”萧承尧指着他怒斥。
那边廖清妍好似根本没听到他的话，自顾自地数着，“一，二，……”
到第三个数的时候，她直接手指一松，箭径直射入长公主大腿， 引起一阵凄厉的惨嚎。
在场众人俱都色变。
她更是丝毫不停地，重新数着“一，二，……”，一箭射中手掌。
“一，二，……”，一箭没入肩胛。
她一连射了七八箭，全部都避开了要害之处，明摆着就是要折磨长公主，好让袁靖川就范。
长公主浑身已经成了血人，惨叫不已。
她蓦地用尽全部力气，朝袁靖川喊道：“我儿，快杀了我！”
袁靖川浑身的血都要炸了。
他当然不可能按照廖清妍说的，杀了太子和沈星染，带兵投降。
莫说是他做不到，即便是他真的照做了，最后也不会得善终，连身后和他一起出生入死的兄弟们也都会受到牵连。
他也不能眼睁睁看着母亲受此折磨，这滋味，真的比杀了他还难受。
他何尝不知，现在用最快的方式结束母亲的性命是最好的办法，让她继续活着只能增加她的痛苦。
可是，他怎么下得去手？
“啊~~”长公主又是一声惨呼，她已经疼得神志不清，不停地低喃，“杀了我！”
袁靖川心口如同刀搅，他胸膛剧烈的起伏，缓缓地摘下弓箭，拉满弓，朝向长公主的喉间要害。
这一箭下去，长公主就解脱了！
他是百发百中的神箭手，习自大将军的响云三箭名震北疆。然而这一箭，却怎么都射不下去。
“我来吧！”沈星染不知何时，绕到了他的身侧，伸手来拿他的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