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阳是下午三点到的南定，他也是直接就往医院跑，因为转入了病房，所以爸把妈带回去休息了，他们一晚上都没有睡，在这里等着也看不见外婆，就都回去了。
他到的时候正好舅舅医生刚刚叫舅舅进去签字，他也是一路风尘仆仆，看着竟然生生憔悴了许多。
表哥和他说了一些外婆的基本情况，我们又在外面等了一会儿，护士姐姐出来说，今天家属有半个小时的探视时间，问我们要不要去看。
表哥看向程阳，拍拍他肩膀，“小阳，你去吧。”
程阳就站在我身边，他犹豫半晌后，开口说：“让大舅去吧。”
最后是大舅去看了外婆，也只能在外面等待半个小时就出来了，大舅从病房里出来，脸上的无助和绝望怎样都掩盖不了。
但是他什么都没有说出口，拍拍表哥和程阳，说：“都先回去吧，医生说了，暂时没有生命危险，都先好好休息。”
说完，表哥和表嫂搀着大舅就先回去了，我陪着程阳在门口坐了好久好久。
他一句话也没有说，我也没有开口。
直到晚上七点，妈妈打电话给我说让我带着程阳回家吃饭，我们才离开医院。
在车上，程阳靠在我肩上，问了一些我无关紧要的事情，我都一一答复了他，肩上突然温润，我止住了话语，轻声说了一句，“会没事的。”
回到家，程阳也没有吃饭，洗过澡就回房间睡觉了。
爸妈和我谁都没有强制性要求他先把饭吃了，饭桌上安静的只剩下吃饭的声音，我们仨谁也没有说话。
简单的吃了饭，妈妈也回房间了，爸爸因为下午有课去学校了。
我将厨房整理干净，熬了白菜粥，因为开小火慢熬，熬好已经是下午五点过了，我盛了一碗端进了程阳的房间。
遮光的窗帘一丝光都不让透进来，本来就是暗色系的床单更显沉重。
借着开门进来的微光，我将粥放在距离程阳最近的床头柜，他侧躺着，背对着我，但是他的呼吸不平稳，我不清楚他到底是睡着没有。
放下粥后我关了门绕到床的另一侧，脱掉鞋子躺了上去。
也没有靠近程阳，就安静的躺在他身边，周围静逸但是却给我一种外面正在大雨磅礴的感觉。
闭上眼睛，脑中不断浮现那次我和程阳去接外婆回南定吃饭时她的样子，其实心中已经有那个准备，只是还在抗拒接受这个现实。
旁边的人突然的过来，将我揽进怀里，下巴抵在我头顶，呼吸平缓而细长。
或许是早已经习惯了这个怀抱，我只是静静的听着他的心跳声。
一声一声的心跳，慢慢的和我的心跳重合。
慢慢的在心跳声中沉睡，醒来的时候身旁已经没有人了，床头柜上的那个碗也不见了。
我先给爷爷奶奶打个电话，简单说了一下这边的情况，也说了可能暂时回不去了，也嘱咐让他们不要担心，注意身体。
打开微信才知道爸妈和唐捷都已经收到了消息，就连夏夏也知道了，也在问我是什么情况。
我直接在群里回复：【医生说已经脱离生命危险，现在已经转入重症病房了。】
将窗帘打开我才发现已经天黑了，看了看时间，原来已经过八点。
打开房间门，去客厅看见只有程阳和爸坐在沙发上。
程阳看见我问：“我做了一些菜，你还想吃什么？”
语气就像是平时问我那样，我并没有接话，爸爸说：“已经在煲汤了，小唐看还有什么想吃的。”
“都可以的。”
原来他是起来做了晚饭。
看见妈并不在，我才问：“妈妈还在房间吗？”
“你妈去公司了，临时有事，她下午过去的，已经打电话回来说在回来的路上了。”
一直等到九点过妈妈才回来，气氛很奇怪，但是好像都心照不宣都避开敏感话题。
距离上次我们一起吃饭还是上次程阳回来的时候，现在再一次吃饭，心境完全不一样。
吃完饭，程阳又默默的将厨房收拾，将碗筷放进洗碗机里。
妈妈去书房了，我和爸在沙发上坐着，爸在看电视，我另外一个沙发上看手机，程阳出来的时候对爸说：“我把另一辆车开走了，你明天先送妈去上班。”
爸抬头看程阳，答应说：“好，明天我先送你妈去上班。”
我知道程阳的意思，我起身对爸说：“爸，你也早点睡，我们先回去了。”
程阳去拿钥匙，“走吧，我们回家吧。”
悲伤最吞食人精气，短短一天，我感觉我身体格外的疲累。
回家的路上我想了想，还是对程阳说：“明天我陪着你，去看看外婆吧。”
程阳知道我说的是什么意思，开着车，车窗外的车路过一辆又一辆，他才回应我的话“好”。
回到家，我将家里电源打开，又将窗子打开通风。
程阳喃喃问我，“家里还有没有酒？”
将奶奶之前给我的那瓶荔枝酒给了他，给他说：“你等我一下。”
我床上的床单被套全部换了，才去找了两个杯子过来，倒了两杯酒，把剩下的荔枝酒拿回去。
他心里难受，我就在他身边我做不了什么，我也改变不了什么，陪着他就行了。
将换下来的床单被套放进洗衣机里，我开始打扫一下家里。
这个家已经一个星期不住了，有一些地方已经明显看见一层灰，换了一身方便的衣服，准备先从厨房开始。
我撸着袖子刚要开始，程阳就开口说：“我来吧，你擦餐桌。”
把厨房交给他，我去收拾客厅。
看见他刚刚坐的那里，两杯酒只去了一杯的一半，我将那没有动过的酒倒了回去，剩下的一半我喝了。
将家里简单的打扫了一遍，又把洗好的衣服床单被套晾好。
看了看墙上的钟表，已经快凌晨一点了，程阳已经进浴室洗澡。
把开着的窗子都关上，将厨房和客厅的灯关了，才回房间。
看着已经暗光的客厅，心里突然就放了一种松弛感。
简单护肤，在护肤的时候程阳已经洗完澡，等我洗完澡出来时他已经在床上看书等我了。
像以往在一起的很多夜晚一样。
“我给你吹头发。”程阳放下手中的书，走过来带着我去了梳妆台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