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柄汇聚了六人之力的漆黑长矛，没有引起任何惊天动地的爆炸。
它只是静静地，刺入了那张巨大的光之面孔。
没有声音，没有光芒。
虚空中，那张威严而神圣的面孔，就那样凝固了。
下一秒，一道道漆黑的裂痕，以长矛刺入点为中心，蛛网般蔓延开来。
咔嚓。
一声轻响，仿佛是琉璃碎裂。
构成面孔的纯粹圣光，开始大片大片地剥落，如同褪色的墙皮，在虚空中消解成最原始的光元素。
“干掉了？”水神下意识地开口。
可他话音未落，脸色就变了。
随着圣光外壳的剥离，从那些裂缝中渗透出来的，不是虚无，而是一种更加深邃粘稠的黑暗。
一种活着的，蠕动的，充满了疯狂与扭曲意志的黑暗。
混杂着腐烂血腥与变质蜜糖的诡异气味，凭空出现，钻入每个人的感知。
“警告，检测到未知污染源！”
季星的声音第一次带上了急促的警报声。
“能量性质无法解析！正在侵蚀精神链接！正在扭曲空间法则！”
“这东西……好恶心。”徐长卿眉头紧锁，他手中的【生死典】自行翻动，代表生命与死亡的两页同时亮起，却又同时暗淡。
这股力量，既不属于生，也不属于死。
它介于两者之间，是一种对生命循环最恶毒的亵渎。
那张光之面孔在剥落中彻底崩溃。
取而代之的，是一团无法用语言形容的，由扭曲的暗影与尖啸的灵魂构成的混沌肉块。
无数张痛苦哀嚎的脸庞在肉块表面浮现又沉没，无数只畸形的手臂与触须从中疯狂地伸出，胡乱抓挠着虚空。
在肉块的最中心，一颗巨大、浑浊、布满紫色血丝的独眼，猛地睁开。
祂的视线扫过六人。
不再有神只的威严与俯瞰。
只有饥饿，纯粹的，想要将一切都吞噬、同化的疯狂饥饿。
“嘻嘻……嘻嘻嘻……”
“新鲜的……血肉……新鲜的……灵魂……”
无数个尖锐、嘶哑、疯狂的声音，从那团肉块中同时响起，重叠在一起，形成了一股能直接撕裂神魂的音波。
水神首当其冲，他抱着头，发出一声痛哼。
“妈的，这什么鬼东西！直接攻击灵魂！”
……
魔都据点，顶层。
秦川平静地看着光幕上那团不可名状的怪物，没有任何意外。
“比预想中腐化的还要彻底。”
他喃喃自语。
“看来就算没有这次试探进攻，光明神也快要维持不住自身的状况了。”
……
虚空战场。
那团混沌肉块发出的精神尖啸，一波接着一波。
深渊壁垒头盔上的【意志壁垒】神威被动激活，一层无形的精神护盾笼罩了六人，勉强抵挡住了这股疯狂的污染。
“他妈的，这鬼东西比刚才那玩意难缠多了！”缓过气来的水神骂骂咧咧，手中的法杖不敢有丝毫停歇，一道道水界屏障在众人身前布下，却又被那扭曲的黑暗迅速腐蚀。
“它的攻击模式变了！”季星快速分析道，“不再是纯粹的能量冲击，而是法则层面的污染和精神层面的侵蚀！”
“常规防御无效！必须在它污染我们的神性之前，彻底抹除它！”
“怎么抹除？”晓的身影在黑暗中穿梭，他尝试用【无相之刃】切割那怪物，但刀锋过处，被切开的肉块瞬间蠕动着愈合，甚至变得更加庞大。
“它的本质是‘污染’，物理攻击无法根除！”
就在众人一筹莫展之际，那团混沌肉块的攻击，来了。
祂那颗巨大的独眼之中，紫色的血丝猛地亮起。
没有光束，也没有能量球。
而是六道深紫色的，仿佛活物般的诡异符文，从独眼中射出，无视了空间与距离，直接烙印在了他们六人的胸甲之上。
嗡——！
六人同时身体一震。
他们感觉有什么东西，顺着铠甲，钻进了自己的身体里。
一股难以言喻的虚弱感，从神魂深处涌出。
【系统提示：你已受到‘神性腐化’诅咒！】
【系统提示：你的全属性正在缓慢降低！你的神性正在被污染！】
队伍频道里，传来了季星急促的声音。
“生命力链接被切断了！套装效果正在失效！”
深渊链接断开的瞬间，一种熟悉的孤立感重新攫住了每一个人。
那种六人一体，生命相连的磐石之感荡然无存。
取而代之的，是胸口那枚紫色符文传来的冰冷与虚弱。
它像一个活体寄生虫，扎根在他们的神性之中，贪婪地抽取着力量。
“嘻嘻……嘻嘻嘻……好弱的……灵魂……”
那团混沌肉块发出的疯狂呓语，不再是无意义的噪音，而是清晰地在他们每个人脑海中响起。
它在品尝他们的虚弱，享受他们的恐惧。
“妈的，这鬼东西到底是什么！”
水神怒吼一声，手中的深海法杖光芒大放。
“幻潮风暴！”
遮天蔽日的浪潮凭空生成，夹杂着无数幻影士兵，卷向那团蠕动的肉块。
然而，浪潮在靠近肉块的瞬间，就迅速染上了一层污浊的灰色，最后更是哧的一声消散在虚空中。
雪中一剑侠的身影一闪，出现在肉块的另一侧。
他一言不发，挥出了手中的青碧长刀。
璀璨刀光照亮了周围的虚空。
刀锋斩过，一道漆黑的裂口出现在肉块之上。
可伤口中没有流出任何液体，反而像是被撕开的蚁巢，从中涌出更多扭曲的手臂与哀嚎的脸庞，整个肉块的体积反而膨胀了一圈。
“物理攻击无效，能量攻击被腐蚀！”季星快速分析，“它的本质是‘污染’，正在同化我们的一切攻击！”
常规手段，已经彻底失效。
“让我来！”
徐长卿高举手中的【生死典】，这一次，翻开的不是代表“死”的漆黑书页，而是代表“生”的洁白书页。
他调动体内的圣光之力，口中吟诵起净化的祷文。
“圣光能涤荡一切不洁！”
一道纯粹、温暖、圣洁的白色光柱，从【生死典】上冲天而起，对着那团混沌肉块当头罩下。
这道强大的净化神术，足以让一个尸妖军团在瞬间化为飞灰。
嗤——
圣光与那扭曲的黑暗接触，发出了剧烈的腐蚀声。
那团混沌肉块猛地一颤，发出了前所未有的尖锐嘶鸣。
“有效果！”水神精神一振。
但下一秒，他的表情就僵住了。
那怪物的嘶鸣声，根本不是痛苦，反而带着一种病态的亢奋与愉悦。
圣光非但没有净化掉那些扭曲的血肉，反而如同最顶级的养料，被它疯狂地吸收。
肉块的体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膨胀着，表面那些哀嚎的脸庞，表情从痛苦变成了狂喜。
中央那颗巨大的独眼，其中的紫色血丝变得更加粗壮，更加妖异。
这下，情况比刚才更加糟糕。
吸收了净化神术的混沌肉块，气息变得更加恐怖，它那颗巨大的独眼，死死锁定了所有人，似乎在酝酿着更致命的攻击。
一股深沉的无力感，笼罩了众人。
就在这时，秦川那毫无波澜的声音，直接在他们六人的意识中响起。
“都退下，这东西不是你们能应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