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翊君拿着材料翻了又翻。
看了好几遍，她才确定举报材料里面的中拓贸易是自己所想的那个中拓贸易。
“中拓不是你男朋友的公司吗？”她试探性地问，“就这样发出去没关系吗？”
景岚吃下一口蛋糕，“没关系。”
方翊君感觉她情绪有些不对，“你们吵架了？”
“没有。”
“那你怎么不高兴？”
“没有不高兴。”
“那你为什么吃这么多蛋糕。”
她记得，上次她在阳台上说的那句话。
景岚看着桌上的两个空盘子，一时噎住。
“中午没吃饭，有点饿了。”
她都这样说了方翊君肯定也不会追问下去，她收起手机，“这个材料回去我会好好研究一下再上报。”
景岚放下勺子，“你上报的话会上报到哪里去？”
“新闻中心啊。”
说完，方翊君就感觉情况不对。
要上报到新闻中心那必然会经过王汉林之手，万一到时候他又按下自己的功劳那该怎么办。
“你觉得该怎么办？”
“这么好的新闻，你不该广而告之，大张旗鼓地去查么？”她说，“翊君姐，你当了这么久的编辑组长，该知道怎么做吧。”
“那这不是公然与你对立吗？现在全台里都知道你和杜鸣彦是情侣。”
原来以为只是方创的新闻，景岚就想着制造一个节目事故，让方翊君用这条新闻救急。
在这个关键的节骨眼上，怎么说都是大功一件。
但现在涉及到了中拓。
事情或许可以更简单一点了。
就像她所说的，现在所有人都知道自己和杜鸣彦捆绑了。
辛开民知道，王汉林也知道。
凭他们对自己的憎恶，一定会卯足了劲戳自己软肋。
所以，何不演一场鹬蚌相争。
让方翊君渔翁得利呢。
景岚重新拿起勺子，“那就公然对立呗。”
方翊君不知道她在打什么算盘，但她知道，想要赢按照她说的去做就够了。
回到家里，她将材料里的信息按照重要顺序排了个序，并从中挑了其中一条信息作为引子。
做好这一切，她拿出手机找到一个名叫媛媛的电话拨了出去。
“媛媛，你记得你表姐是不是在方创上班？”
“是啊，怎么啦？”
“我最近在追踪一个新闻，是关于方创集团的。所以我想采访一下她，不知道她有没有时间。”
“我帮你问问吧。”
“好，谢谢，改天请你出来吃饭。”
郊外。
深夜十一点。
杜梦欢合上书，正想去一楼拿点吃的补补脑子，一出门就听见楼梯处传来动静。
“哥？”
杜鸣彦晃过神，“怎么还没睡？”
他声音里的疲倦让人难以忽略。
“刚看完书。”杜梦欢皱了皱眉，“你最近怎么都下班这么晚，工作很忙吗？”
“嗯。”
杜梦欢张张嘴，还想要说些什么，却被他打断。
“我先上去了，你早点睡，书明天再看也是一样的。”
不等她说话，他便径直上了三楼。
步伐沉重，似是有千斤重。
等到听不见脚步声，杜梦欢才收回视线。
她轻轻叹了口气，走下一楼，发现母亲正在楼梯口站着。
“妈，你站这干嘛，小心别着凉了。”
“天气这么暖和怎么可能着凉。”王丽霞满脸担忧，“梦梦，刚刚你问他，你哥他有说什么吗？”
“没有，”杜梦欢抿了抿唇，“他只说公司很忙，我看他是好像很累的样子。”
“再忙也不能这样折腾自己的身体啊，这都快一个星期了，天天早出晚归的。”王丽霞拧紧了眉头，“是不是他那个公司最近出什么事了？”
“没听说出什么事啊，我昨天还特意搜了一下，都挺正常的。”
“那会是什么原因？”
“妈，你先别担心。”杜梦欢想了想，“这样，明天我正好要去一趟书店，到时候我找景岚姐问问吧，她应该会知道的。”
“行，时间不早了你也赶紧休息吧。”
“嗯，快去睡吧妈。”
杜鸣彦靠在窗边，外面一片漆黑，让他的视线落不到实处找不到归属。
手中的烟一根接着一根，似乎要把这几个月没抽的烟都在今天抽完。
等到最后一口烟燃尽，他关上窗户。
房间里残留的烟味让他不自觉皱起了眉头。
他走向柜子，那瓶蓝色香水正摆在那里。
拿起瓶子，他朝着空中喷了一泵。
水雾在灯下弥漫，像一张密密的网将他笼罩其中。可转眼间，水雾散开，那张网也随着月色洋甘菊的气味消失在无形之中。
杜鸣彦看着灯下的虚空。
他的心也是如此吗？
就像水消失在水中。
翌日，景岚看完自己的视频后就迅速收拾好东西，来到电视台门口。
“等很久了吧。”
“没有，我也才刚来。”杜梦欢说，“没有打扰到你工作吧？”
“没事，我都已经忙完了。”
两人来到电视台附近的一家城市书店，在梦欢挑书的同时，景岚也在书架上看了看。
视线扫过一排排书名，目光最后定格在一个熟悉的名字上。
洛拉劳夫《提里斯之邦》
她抽出那本书，打开看了一眼。
景岚犹然记得当年自己读这本书时的愤世嫉俗，现在再看，竟开始慢慢理解作者想传达的理念。
乌托邦与所有信仰一样，都是用以支撑人类精神的支柱。
有人为信仰而活，有人为信仰而死。
或许愚蠢，但值得尊重。
她合上书，将其放回了书架上。
这就是成长吗？还真奇怪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