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方翊君的助理，景岚同她一起坐在了大会议厅第三排。
说是大评选之后宣布人员调动名单，但实际上，关于高层的人员调动基本上与评分这种东西基本没有关联。
看着王汉林走上台发表就职讲话，两个人的表情都不怎么好看。
“你说台里对王汉林的反对声音那么大，为什么辛开民还是要坚持把他抬上去？”方翊君小声说，“他就不怕遭人唾骂？”
景岚目不转睛地看着台上，“这就跟杀鸡儆猴一样，起到一个示范作用。反对的声音越大，就越足以证明辛开民的能力。”
“那些心比天高的猴们一看王汉林都能被捧上去，心里肯定都蠢蠢欲动，开始巴结站队。站队的人越多，辛开民在台里的话语权就越大。”
她看着台上洋洋得意的王汉林，嘴角勾起一抹笑，“所以王汉林只是第一颗子弹，出枪就废掉了，他的唯一作用就是诱惑那些有想法的人心甘情愿地变成辛开民枪里的子弹。”
“当你的子弹够多时，你还会害怕敌人吗？”
方翊君听得明白，但她还是不理解。
“那王汉林他为什么还心甘情愿地去当这个靶子，他也没有傻到这种地步吧？”
“或许他觉得子弹也有一定的威慑，因为没有人想被枪指着。”
王汉林的讲话结束后，周围响起热烈的掌声。
景岚嘴角的笑意愈发明显。
在她听来，这里的每一声掌声。
都是开枪的预告。
会议结束后，也差不多到了下班的时间。
刚回到办公室，电话铃声响了起来。
景岚拿起手机一看，是个陌生号码。
不知怎么的，她心里莫名有些失落。
撇了撇嘴，她按下接听键。
当听清对面人所说的话后，她的表情骤然变冷。
半个小时后。
车子停在了警察局门口。
打开门，一个男人正坐在里面。
看见她来了，男人立刻站起了身。
景岚握紧了手中的包，步伐沉重地朝着他走去。
“小岚，你来了。”
说话的人正是黄娟的继子，陈辉。
“有什么事吗？”她冷声问。
“我来处理妈的事情，”陈辉声音有些发虚，“想顺便看看你。”
景岚满脸的厌恶，“别说这些话来恶心我，你明知道我不想见你。”
说罢她站起身就要离开，跟他共处一室，连空气都变得难以呼吸。
“景岚！”他大声叫住了她，“我知道当年那件事是我做得不对，我跟你说抱歉。”
景岚脚步顿住，回头看他，眼中露出疑惑。
这道歉来得实在太突兀，而且在陈辉脸上，她感受不到一丝愧疚。
见她不说话，陈辉有些慌了，他忙绕过桌子走到她身前。
“小岚，不管你信不信当年我是真的喜欢你。”他想要去拉景岚的胳膊，但刚一伸出手，就被她的眼神喝退。
他讪讪地收回手，“我那会是心太急了才会做出那样的事，不是故意想要伤害你的，原谅我可以吗？”
景岚歪着头看他。
忽的，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说两句虚伪的话就想让我原谅你，这么多年了，你恶心人的本事倒是见长。”
她的嘲讽听得陈辉眼中闪过一丝厌恶，但最后还是把情绪压了下去。
早在来的时候，他就从警察那得知黄娟死亡的经过。
这个继母来京市的目的他可是一清二楚的，为的就是要找景岚要钱。现在突然出现了意外，他很难不往深处想。
而且看警察的态度，似乎已经将这件事定了性，他就是想质疑也没有机会。
连自己的母亲都能尚且如此报复，更何况是自己这个外人呢？
他咬牙看着面前的景岚，自己还有大好的前程，绝不能毁在这个女人身上。
扑通一声，陈辉的膝盖就跪在了地上。
“对不起，以前的事都是我的错，”他一脸的诚恳，“你想怎么惩罚我都可以，但是我儿子才刚出生，请求你手下留情放过我家人可以吗？”
景岚垂眼睨着他，她这才明白，陈辉为何要来自己面前惺惺作态，原来是怕自己报复他。
她没有说话，只是盯着他。
下跪又能代表什么呢？
不过是世界上最为廉价的道德绑架。
陈辉仰头看着她，见她还是一脸淡漠地看着自己，心中越来越着急。
要是得不到她的谅解，自己以后只怕天天要活在心惊胆战的生活中。
他咽了口唾沫，心下一狠，抬手朝着自己的脸就是一巴掌。
这声音让景岚眉头一皱，似是看不懂
见她还不松口，陈辉还想继续去打，却听见头顶传来一个声音。
“够了。”
他刚想说些什么，就听见她再度开口。
“回去吧，以后永远别让我再看见你。”
没再给陈辉开口的机会，景岚便打开门离开了警察局。
回到车上，她靠着椅子，闭眼长叹。
对于陈辉的道歉，她没有一丝痛快，反而觉得愈发心酸。
如果自己今天没走到这一步，如果自己只是个普通人。
今天还能听到他的忏悔吗？大概不会吧。
所以他跪的不是她，更不是他曾经做错的事，跪的只是她背后的权势罢了。
景岚慢慢睁开眼，眼中满是疲惫。
坐了好一会，她从口袋里拿出手机，手指在通讯录中划动了几下。
看着屏幕上的那个名字，她手指停了下来。
但距离落下去还有一小段距离。
慢慢的，屏幕暗了下去。
就在将要熄屏时，指尖轻点了一下屏幕，他的名字再度亮起。
看见电话拨出去的一瞬间，景岚几乎是立刻挂断了电话。
车厢里再度恢复了安静。
景岚揉了揉太阳穴，她不知道自己到底怎么了。
为什么这个时候，她会第一时间想到的是打电话给杜鸣彦？
自己要跟他诉苦吗，还是向他索取安慰？
什么时候她的倾诉欲变得这么强烈了？
就算如此，可为什么会是他呢？
想不通，景岚便不再去想。
她怕自己想得太深，便真的想出了答案。
然而就在景岚刚想把手机放进口袋时，铃声再度响起。
那个被挂掉的电话，重新打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