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羽眉峰微挑，语气里带着几分探询的轻缓：“我们有一个连的正规部队驻扎在此，能有什么东西敢威胁我们？总不至于——不至于这山是座活火山，要喷发了吧？”
程忠岳微微摇头：“不是什么天灾，而是人为的凶险——上午顾连长带着一个班的战士去找出路，半道上就遭到了一伙武装分子的袭击……”
赵羽神色一凛，当即追问：“是那帮外国不法势力？”
程忠岳垂了垂眼，再抬起来时眸光已添了几分凝重：“目前尚不能完全确定，但八九不离十。这些人身手极为矫健，其中更有几名是具备修为的武者。”
一旁的碧哥急忙插话：“那我们人怎么样了？有没有伤亡啊？”
程忠岳轻叹一声：“伤亡倒还没有，那些暴徒仅将顾连长他们击伤。但关键在于，他们夺走了战士们的装备，还掳走了两名小战士，更甚者，他们最后甚至、甚至……”
“甚至什么啊？快说呀！这时候您就别故意吊胃口了！”赵羽急忙催促道。
程忠岳垂了垂眼，语气沉了下去：“甚至威胁连长，说他们要在这山上扎营盘踞，勒令我们不准靠近。要是敢坏他们的事，就把咱们的人全都‘斩草除根’。”
“顾连长呢？”赵羽身子猛地前倾，语气骤然变得激昂而沉重：“他当时是怎么做的？我坚信，身为军人的顾连长——他绝不会向恶势力低头！纵使面对敌众我寡的绝境，纵使身陷强弱悬殊的困局，他必然会恪守军人天职，怀揣着‘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忠勇，挺身而出与那帮不法之徒浴血死战，哪怕战至弹尽粮绝、血洒疆场也绝不退缩！”
他攥紧拳头，声调愈发铿锵：“倘若顾连长真为守护战友、扞卫尊严而壮烈牺牲，那他便是当之无愧的铁血英雄！他的英名会永垂不朽，他的忠魂将万古长存，他的——”
“赵先生！赵先生！”程忠岳连忙打断他：“那个……连长没出事！据他讲，双方实力差距实在悬殊，他们是想冲上去拼命来着，可对方根本没给他们交手的机会！”
赵羽脸上的激昂瞬间僵住，愣了愣才讷讷道：“哦……这样啊。”
碧哥没好气地用胳膊肘顶了顶赵羽，递过去一个眼刀，那意思不言而喻，怪赵羽不该拿顾怀烽开玩笑。随即他转向程忠岳，语气凝重起来：“这帮真是太嚣张了，竟敢在我们的地盘上如此肆无忌惮！”
程忠岳立刻接过话头，语气里满是认同：“可不是嘛！他们就是吃准了咱们现在通讯中断，没法向外请求支援。也是邪了门了，我们防守得这么严密，他们到底是怎么摸上山来的？”
赵羽这时敛去了先前的玩味，语气也变得认真：“事情已经发生，再纠结这些也没用了。顾连长人呢？现在在哪？”
程忠岳忙应道：“在前面的医疗帐篷里包扎伤口呢。”
“带我去找他！”
程忠岳愣了一下，随即有些欣喜：“赵先生，您是想过去安慰安慰顾连长？那可真是太感谢您了。”
赵羽没好气地瞥了他一眼：“他是个军人，你觉得我一个平民去‘安慰’，在他看来是暖心，还是戳他心窝子？”
“那您的意思是……”
赵羽眼神骤然一锐，一字一顿道：“我的意思是，敌人怎么冲我们来的，我们就怎么打回去！这才是给他最好的‘疗伤药’。”
说着，赵羽转身就往医疗帐篷的方向快步走去。程忠岳心头一紧，急忙追上去，急声劝阻：“赵先生！您可不能冲动啊！那些人穷凶极恶，摆明了是早有预谋，咱们现在连应对的准备都没做足，贸然行动会出事的！”
赵羽掀开门帘踏入帐篷，目光迅速扫过一圈——帐内挤了不少人，却唯独不见顾怀烽的身影。他转头看向迎上来的诸葛嘉一问道：“嘉一，大家怎么都聚在这儿？”
诸葛嘉一应道：“顾连长担心敌人趁夜偷袭，让所有人集中在帐篷区驻守，这样一旦有动静，能立刻统一行动，不至于被逐个击破！”
“他倒会想，就不怕被人一锅端了？”赵羽撇了撇嘴，低声嘟囔了句，又追着问：“那他人去哪了？”
帐边一名胳膊缠着厚厚绷带的年轻战士应声站起：“回赵先生，我们连长去外围守夜了。”
“守夜？”赵羽眉头猛地一拧，没好气地斥道：“都被人揍成这逼样了，还守哪门子夜呀？去！把他给我叫回来。”
小战士闻言一愣，眼神下意识瞟向程忠岳，显然拿不定主意。程忠岳略一思索，轻轻点了点头。得到首肯，小战士不再犹豫，立马转身跑了出去。
没一会儿，小战士就引着顾怀烽回来了。赵羽抬眼一瞧，差点没绷住笑——顾怀烽这模样实在狼狈：左脸颊肿得老高，把眼睛挤成了一条细缝，颧骨处泛着青紫的淤痕，还渗着星星点点的血丝；额前头发被硬生生薅掉一小撮，露出的头皮又红又肿；鼻梁歪向一边，鼻尖一抽一抽的，鲜红的血混着清涕顺着鼻翼往下淌，在下巴上挂成了细细的涎线；连军衣领口都被扯得歪歪扭扭，露出的脖颈处还有几道新鲜的抓痕，整个人瞧着又惨又颓。
顾怀烽一眼就瞥见赵羽嘴角那憋不住的弧度，脸色瞬间沉了下来，语气裹着几分自嘲的冷意：“赵先生，您特意把我叫回来，就是为了看我这副惨样取乐？要是看够了，那我就先回去了！”
赵羽连忙摆手：“别误会，顾连长……”话没说完，还是没忍住笑出了声，“我不是故意的！但你这模样真不像被歹人偷袭的，倒像是跟个泼妇揪着头发撕扒了半宿，最后还没撕过人家似的！”
见顾怀烽脸一黑、眼尾瞬间绷紧，眼看就要发作，他赶紧收了笑：“好了好了，不开玩笑了。叫你回来是要开个紧急会议，程指导员，麻烦你让人搬两把椅子来。”
顾怀烽皱着眉，语气严肃：“赵先生，这可不是过家家，是真刀真枪的生死关头。你要是想找乐子、玩闹，等咱们熬到安全了，我陪你怎么玩都行，但现在，我必须去给大家守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