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呦喉咙受了伤，发音很艰难，每说一个字嗓子都像是被刀片划过似的。
“这你可就说了不算了。”陶希言嫌弃的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身上沾满泥土的西服，毫不犹豫的脱下团成一团扔在地上。
指着被保安控制住的童童爸爸：“你不是报警了？笔录不用我做吗？”
听陶希言说起这个陆呦就头疼，陶希言那几拳砸下去，他离几步远都听到拳拳到肉的沉闷声响了。
保安手中手电筒的光刚好照在童童爸爸的脸上。
男人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的宛如一个调色盘，这还只是脸上，身上看不见的地方还不知道怎么样。
陆呦只能祈求他身上没有留下能构成鉴定的伤。
警察到了之后，他们一行人跟着回派出所做笔录。
来的确实是一大群人，实际上能讲述案情经过的就只有陆呦自己。
陶希言那个大少爷指望不上，他助理和律师已经在来的路上了。
而童童爸爸大概是被陶希言打怕了，战战兢兢的缩在角落里发抖。
也或许是根据陶希言的穿着气质，知道那是个自己惹不起的人。
就连做笔录的时候，头都不敢抬起来。
事情解决的很快，甚至没用陶希言律师多费口舌，童童爸爸就主动提出可以和解。
临走时候逃的飞快。
倒是给派出所的值班干警省了不少事。
陶希言和陆呦走出派出所大门的时候，江城的夜生活才刚刚开启。
这里离大学城不远，晚上没有课出来玩的学生们三三两两的结伴逛着夜市，脸上未被社会打磨过的少年气息让人看着就神清气爽。
陶希言和陆呦都是开车过来的，但是张赞不知道，抓住着可以好好表现的时机：“陆先生……”
“谢谢，再见。”
派出所门口行人不少，陆呦抬腿就走，没有跟张赞说下去的机会。
一场意外折腾下来，陆呦到家之后连点外卖的食欲都没有，倒了杯牛奶当做晚饭，喝完就准备洗澡睡下了。
走出浴室，透过镜子，看见脖子上重重的几个乌黑指印，不由得皱起了眉，迟来的烦躁。
看来明天只能穿高领衣服了。
江城快到夏天了，穿一天高领实在是又热又遭罪。
本以为这件事就这么结束了，童童爸爸只是一时冲动。在派出所民警的调解下，双方说开了矛盾。
陆呦无意索赔追责，童童爸爸也受到了教训。
不料，迷迷糊糊刚睡下不久，就被电话铃声吵醒。
陆呦下意识的以为又是医院的急诊电话，边接电话边往衣帽间走。
接起电话，听筒那边的声音却是白启礼。
听见他声音，陆呦怔怔的把贴在耳边的电话拿开，看了眼屏幕时间。
凌晨一点半。
那头白启礼的声音听起来很着急，语速很快：“你出了这么大事怎么不告诉我，我刚回酒店就看见热搜了。”
“什么？”陆呦还有点懵，问道：“什么热搜？”
白启礼：“你还不知道呢吗？你今天晚上是不是跟患者家属发生冲突了？”
陆呦身子微微一僵，问：“你怎么知道？”
“不光我知道，现在全国的没睡的网友都知道了！”
陆呦这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打开在角落里落灰的软件。
白启礼听见陆呦手指戳在屏幕上的声音，急急忙忙阻止，含糊说道：“你别看了，那些人什么都没了解清楚，就知道嘴臭。”
已经说晚了，陆呦已经看到了。
起因是童童爸爸深夜在微博上发了一条图文微博，声讨自己女儿的主刀医生不作为，术前避而不见，术后女儿病危，仍然找不到主刀医生。
他们是大老远冲着中心医院的名声投奔而来的，结果来的时候女儿还好好的，今天一下午他却收到了两张病危通知书。
好不同意找到医生讨要说法，最后自己还被打伤。
配图是女儿转院当天的照片，今天下午的病危通知书，还有派出所门口的两张模糊背影，以及自己脸上的伤。
医患关系本就紧张的现状，网友们一看到这个话题冲上热搜，纷纷过来凑热闹。
童童爸爸放的照片很有指向性。
放大镜网友们很快就通过偷拍的背影猜出来他口中所指的医生是陆呦。
结合行文中提到的医院名字，算是彻底实锤了。
一瞬间超话下面骂声一片，看热闹不嫌事大的网友还跑去医院的官博下面闹。
【之前不是还吹xx是心外科百年难遇的天才吗？】
【听听就得了，那么年轻当上主任，你们想想是为什么，你们细品。】
两个月前的世纪婚礼那么轰动，江城市民只要家里通网的，几乎没人不知道陆呦和陶氏的关系。
【真正闷头苦学的医生是熬不出头的。】
这条网友的评论被顶到很上面，一开始超话的评论里偶尔还掺杂着几个网友心平气和的分析问题。
或是有陆呦之前的病人出来讲句公道话的。
可这些，很快就被淹没。
评论区已经从单纯的讨论演变成了阶级对立，句句暗指医院内部升职的黑幕阴谋论。
连陆呦以往发过的期刊都被找出来，说他一定是抢了团队里别人的科研成果，走到今天的位置全凭有后台。
骂声一片。
这还不是最过分的。
很快有一条新的评论被顶了上来，不知名网友拍到了陶希言和陆呦今晚先后开车进小区的画面。
小区名字没有打码，明晃晃的在照片正中，并配文。
【晚上出门看见一辆豪车，顺手拍的，大家自己找亮点吧。】
铺天盖地的声讨。
陆呦头一次经历这种事，脑子没转过来，茫然沉默了很久没有说话。
两人的通话没挂，听筒对面的白启礼猜到了陆呦现在的状态，有点担心，迟疑了一下说道：“我先挂一下，给导演打个电话请假回家陪你，你等我一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