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寒雪一袭白衣，唯有袖口和手指一片猩红。
苏崇虎缓了半晌才回过神来。
“一个没用的将军，死了便死了，公主高兴就好。”
楚寒雪随意用那毡房的帘布擦了擦手，眼神轻蔑。
“他死了，本宫的心里畅快了不少。”
楚寒雪挑眉看了苏崇虎一眼，继续道：“苏红虎，本宫是林国唯一的公主，天之骄女。”
苏崇虎不耐烦地点点头。
这话，他听过不下数十次了，面前这小姑娘，怎么看怎么像是个傲娇的孩子。
他胡乱应承着，就当哄孩子玩了。
可楚寒雪却气势一凛，帝王家令人臣服的王者气息再次传了出来。
“所以我所站的地方，就是我的林国，苏崇虎，游戏开始了，你准备好了吗？”
苏崇虎只觉得浑身汗毛全部战栗起来。
这柔弱的小姑娘，莫不是在扮猪吃老虎，这娇软的身体只是她的伪装。
苏崇虎饶有兴致地盯着她，想将她这副皮囊看穿。
苏崇阿挡在了她身前，面对着苏崇虎。
面具下的那双眼睛，似乎要喷出火来。
“兄长，你目不转睛看着的是我的女人。”
苏崇虎冷笑。
“你的女人？若不是我去请她，此刻她能成为你的女人？做人可不能忘本。”
见苏崇阿依旧气势不减，显然是真的动了怒。
算了，为了一个女人，兄弟反目，实在是不值得。
苏崇虎轻踢马腹，朝着大本营走去。
临走前，他留下话来。
“你们几个，将公主毡房前的血污收拾干净，好生伺候。若是有半分差池，我要用你们几个的命祭天。”
苏崇阿拉着楚寒雪进了毡房。
毡房里的空间很大，完全不像外面看来的那样，只是个落在地上鼓起来的毛毯。
里面的一切陈列用的都是林国的物件，楚寒雪进来之后，完全没有任何不适感。
“这里的东西，我都是按照你的喜好布置的，不知道你喜不喜欢。”
楚寒雪坐在床上，不说话。
苏崇阿暗暗叹了口气，尤其是那双藏在面具后的眼眸，瞬间黯淡下来。
“若是缺什么，想要什么，只管来找我。”
“小……”
那个他朝思暮想的“雪”字，他终是没有说出口。
“公主殿下。”
楚寒雪终于转过头去看他。
“你过来。”
苏崇阿听话地走了过去。
“蹲下些。”
楚寒雪的声音放软了些。
这些她无意中给的甜头，足以令他失去理智，全然听她摆布。
他蹲下身，左腿的膝盖几乎跪到了地上，却依然抬头看着她。
眼神诚挚，像一只被狼群抛弃的小狼。
楚寒雪一手捧着他的面具，一手解开他脑后的绳子，将他脸上的面具摘了下来。
苏崇虎瞪大眼睛。
他猛然起身，背过身去。
他很怕楚寒雪看见他脸上的伤口，会恐惧，会害怕，会嫌弃他，疏远他。
“转过来。”
楚寒雪娇软的声音再次命令道。
可苏崇阿不为所动。
楚寒雪无奈，只好拿出那可以消除疤痕的药瓶，以指腹沾了些，主动绕到他面前。
“别躲了，没人嫌弃你。”
冰雪聪明，楚寒雪一眼便看穿了苏崇阿的心思。
“这些日子，你一定过得很辛苦吧。”
冰凉的手指在他脸上那道伤疤上轻轻摩挲着，苏崇阿舒服地闭上了眼睛。
“我知道，你是不想杀那些无辜百姓的对吧。”
“我相信你。我的朋友，怎么可能会是屠杀百姓的恶魔呢？”
苏崇阿从梦境中清醒过来。
原来，他们只是朋友，原来，她所做的一切不过是试探，原来，一切都是利用。
原来，她也从未相信过他。
从未。
他一把拉开楚寒雪的手，重新戴上面具。
“不用试探我，我不会放你出去。”
“你有想守护的子民，我也有想保护的人。”
“你我二人，立场不同罢了。”
苏崇阿的态度突然变得冷漠。
楚寒雪也不生气，将那药膏放在了他的手上。
“你不信就算了，但是身体发肤受之父母，若非必要还是不要轻易伤害自己。”
楚寒雪再次坐回到床上。
“可那伤疤本就是亲人带给我的，又能如何？”
“什么？”
他的声音太小，楚寒雪没听清。
“没事。”
苏崇阿无所谓地转过身，面对她。
“你还说我，你自己不也是从城墙上跳下来，你不要命了？”
楚寒雪轻哼一声。
“就是为了吓唬你们，看看你们是真的想娶我，还是想要一个免死金牌。”
苏崇阿突然凑了过去，鼻尖距离楚寒雪只有一息之远。
“若是真的要娶你，你会同意吗？”
“自然不会。”
“那你的考验还有什么意义？”
楚寒雪不理他，而是将他推远了些。
苏崇阿愣了一瞬，因为他刚刚看清了，她衣领处裸露出的肌肤上面印着红痕。
他是男人，自然知道那是什么。
那是男人的掠夺和占有留下的印记。
苏崇阿突然觉得内心十分失落，他起身，强装镇定。
“可你既然昭告天下了，那该履行的事，还是要做做样子的。”
“我答应什么了？”
“你不是答应……”
楚寒雪轻笑一声。
苏崇阿回想起她在城墙上说的话，瞬间了然。
“你……”
“我答应的，可是做你孩子的额吉好。说起来，你什么时候给我造个孩子出来，我好履行承诺。”
“放心，我会对你的孩子好的。绝对不会是恶毒后妈，我保证。”
她半开玩笑的话，苏崇阿听了，也不觉得好笑。
“你就这么厌恶我？假装嫁给我都不肯？”
苏崇阿一把抓住她的肩膀，将他按在床上。
他气愤地喘着粗气，眼里中尽是悲光。
“为什么是我？为什么被抛弃的，被留下来的总是我？为什么？”
苏崇阿无力地嘶吼着。
可楚寒雪就安静地在他身下，毫不动摇，也不反抗。
“苏崇阿，你很好，真心爱你的人，绝对不会主动抛弃你。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爱护你的理由，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苦衷。”
苏崇阿抵着她大喊：“那你呢？你又有什么苦衷？难道不是我先认识你的吗？难道不是你先答应我的吗？”
“苏崇阿！”
楚寒雪抵着他的手臂，眼神毫不躲避，不卑不亢。
“喜欢和先来后到有什么关系，我就这一颗心，已经给人了，没有多余的爱能分给你。”
苏崇阿冷静下来。放开手。
楚寒雪弱弱地说了一声：“就算我有两颗心，也会全部给他的。”
苏崇阿原本被重伤的心，在这一刻被彻底刺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