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好！被鞑子们攻到城下了！”
“上热油！搬石块！砸死他们这些龟孙儿！”
沉寂的天空如同一张巨大的黑布，月光冷冷洒在城墙之上。
沈正禄站在城头，正禄站在城墙之上，看着兵士们搬石头泼洒热油，攥成拳头的手指藏在袖中用力，隐隐发白。
这些手段抵挡不住源源不断如潮水般涌上来的鞑子士兵太久。
一但城门被破，那遭殃的就是城中数以万计的普通百姓。
入城的主城门被他们用数根石柱抵住，里面还被他爹动员城内百姓挖了一个巨坑。
坑内插满尖刺，听说这些尖刺还被撒上了有毒的药粉。那些药粉是城里几家医馆友情提供的。
只不过，眼看着城墙下聚集的鞑子越来越多，城门已经被攻城巨木撞的摇摇欲坠了。
若是不主动出击，城门迟早是要被砸开的。
望着下面堆积的越来越高的尸体，和已经有些松动了的城门，韩三金骂了声“去他大爷的！”拎着手里的长枪喊道：
“来一队不怕死的跟老子去会会这帮蛮人！”
不能坐以待毙那就只能兵戎相见了！
沈正禄贴心的提醒了一句：“出去的时候，走侧门。”
韩三金脚步一顿，突然就觉得自己周围的气势弱了几分。
他将腰间别着的佩剑一把摘下扔到沈正禄怀里：“这种时候还是长枪更好使，这剑你帮我拿着吧。”说完就大步流星下了城楼。
“弟兄们，咱们去把这群来要饭的疯狗赶出苍溧府，赶回草原！！”韩三金大喝一声，带着一队精兵身骑骏马如一把利剑斜插入敌军阵营，一枪一个挑翻面前的敌军。
沈正禄望着韩三金他们在城门前拼杀，周身血沫飞溅。鲜血洒落在冰冷的地面上，有他们自己的，也有敌人的，眉心不禁皱的死死的。
他们的人还是太少了...
韩统领这次带出去的不过百人，面对后面成千上万的鞑子大军，说是以卵击石也不过分。
“张达虎！”
“末将在！”
“去叫我们的人集合，咱们镇北军去助韩大人一臂之力！”
真到短兵相接这一步，沈正禄一点必胜的把握都没有。
他没料到鞑子部队会派这么多人过来，也没料到第一波攻城完全失败损伤惨重的情况下，他们会选择不计代价的只休整半日就发起第二次进攻。
但现在，他们只有殊死一搏，尽力保住城内的无辜百姓。
他想起父亲曾与他提起过的“亮剑”精神。
“狭路相逢勇者胜！”
沈正禄紧了紧手中握着的佩剑，穿戴好盔甲脚下不带一丝停顿，快步向城楼下走去。
没想到刚过拐角，迎头却碰上了一身劲装的知府大人张茂。
“下官参见大人。”
“眼下就不必拘泥于这些虚礼了，”张茂说着不由顿住。他此刻才注意到，面前的少年脱去了一身儒生长袍，正一身盔甲满目坚毅的站在自己面前。
沈正禄这是，准备亲自出城迎敌？
“沈大人，你这...”张茂顿了下，长呼口气，第一次卸下防备如一个长辈似的对沈正禄说道：
“你不是庆阳人，也不是军中武将，本不至于如此，”
说到这张茂又叹了口气：
“你该与你的家人一道离开的。”
沈正禄微微一笑回了句：
“国家兴亡匹夫有责。若是庆阳城破，想来广元府也安稳不了几日。
大人就当小的是为了护着广元府的家人吧。”
看出沈正禄决心一下，张茂不在劝阻，只朗声一笑：
“你且放心去迎敌，城中诸事我已安排妥当，柳同知在府衙坐镇。
城墙这，由我亲自把守！只要我张茂还有一口气在，就不会让一个鞑子进入庆阳城！
我自备上好酒，待你们凯旋归来，先痛饮三杯！”
张茂说完，向着身后挥挥手。
两排身着统一制式家丁衣裳的小厮护卫抱着一坛坛泥封酒坛上前，小跑着将手里的酒坛贴边放到墙根上。
转头冲向城墙边上，从疲惫不堪的兵士手上接过巨石或滚水，向城下砸去。
护卫们有会射箭的，就替换下手指已经拉弓拉到出血的弓箭手们，一箭箭射向正在往城墙上架攻城梯的鞑子。
沈正禄没再多说废话，与张茂交流了一个彼此都懂的眼神后，抬手抱拳又行一礼。转身向城门外走去。
就在沈正禄出城之后，原本死寂漆黑的庆阳城主街，慢慢出现星星点点的火光。
那是城中百姓，自发的从家里带着做好的干粮吃食赶到城墙下，给守城的战士们送吃的。
年轻力壮些的百姓，就一筐筐的往城墙上搬石头；力气小些的就来来回回的送吃食。
还有些妇孺老头，就蹲在城墙边上一锅锅开始烧热水。
胆子大的娃子们，不顾家里长辈的呵斥，捡到碎柴火就送过来。大人伸手想打，这些娃子们一个个跑的比兔子还快。
骂也不听。过一会儿又抱着一堆柴火跑过来丢下，再继续跑走...
城外，刀剑碰撞摩擦发出刺耳的响声。
每个人都在嘶吼，这样的叫喊可以带给他们无尽的力气与勇气。
沈正禄无暇顾及喷溅到自己脸上的血水，此刻，只是凭借着本能，去挥剑砍向靠近自己的每一个人。
恍惚中他竟有些出神，脑子还在想着：
这佩剑是不怎么好用，怪不得韩三金走之前把这玩意儿丢给了他。若是此刻他手中拿的是老爹的“小粉红”，那多省力气。
“阿嚏！”
“爹你咋了？着凉了么？你快进马车来坐着吧，大冷天的非要坐车辕上吹冷风。”
沈圆圆听到车厢外面的沈清远打了个贼响亮的大喷嚏，满是担心的叫老爹进车厢里来避风。
“我这体格子好着呢，哪有那么完犊子！
指定是谁想我了！‘一想二骂三念叨’，我顾及啊，是你娘想我了。”
沈圆圆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
“想你干啥？你俩不是刚还在空间里见过，要想也该是我娘想我哥吧！”
“嘘嘘嘘！祖宗哎，你小点声！四妞还在外面呢！
哎，可别提你哥了，刚才你娘见到我知道我把禄哥儿自己留庆阳城了没给带回来，揪着我的耳朵拧了三圈！”
“放心吧您，外面风声那么大，她听不着！
这才只是被揪了下耳朵，您还是想想等咱到家了怎么跟我奶交代吧。
我刚看了眼地图，咱们今晚不休息连夜赶路的话，估摸着明儿一早就能到靠山屯了。”
说到这，沈圆圆既有快到家的欣喜又有惦记哥哥的担忧和焦虑，心内百感交集，连马上要回家见到娘亲奶奶的喜悦也被冲淡了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