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过了多久，苏瑾悠感到身体恢复知觉，但眼眸依然没有神采，木然地推开门。
迎面几个人冲过来，她看不清，凭本能让到一边，想继续往前走，却被他们拦住。
余乐怡满眼担心：“瑾悠，你要去哪？秦总打电话来，说打你电话一直通话中。”
姚昊然惊魂未定，“我们在电视上看到了，紫瑶姐怎么样？她是不是…？”
接下来的话他说不出口，电视上播了一点就断开直播，镜头转回演播厅，主持人一句“现场信号中断”，转移话题去其他新闻，他就知道肯定出事了。
苏瑾悠摇头，边往前走边吩咐，声音像踩钢丝一样抖。
“乐怡，安排心理师，给大家做心理辅导，还有…”她喉咙艰难地滚了滚，“昊然，叫司机开车出来。”
冯丽娟打断她：“你是要去医院吗？”
医院……
听到这个，苏瑾悠才有回应，很轻很轻地点了下头。
冯丽娟咬着下唇，语气激动，“你要去看紫瑶吗？不可以去！”
苏瑾悠木讷重复：“我去看看她，我去…我去联系医生，对，我去给她找医生。”
“你不许去！”冯丽娟大声说，语气染上哭腔，“万一，万一她走了，你怀着bb，你不能去，你说我老土也好什么都好，就算你不为自己着想，你也要为你孩子想想。”
姚昊然一下就听明白，弯低腰和苏瑾悠双眼平视：“瑾悠姐，丽娟姐说得对，你别去，我替你去，我现在就过去，我向你保证，有什么事我第一时间和你说。”
冯丽娟扶住苏瑾悠，催促他：“对，你去吧，李菲儿已经出发去现场，你快去和她会合。”
姚昊然不再多说，转身跑走。
“瑾悠…”余乐怡上前扶住苏瑾悠另一边。
苏瑾悠低着头，喉咙滚动几下，情绪波动太激烈，她感到一股气在体内翻滚，下腹隐痛，她想到宝宝，不由得更紧张，将手放在小腹，尽力平复心情。
冯丽娟有过三胎经验，见她这个样子就知道怎么回事。
“是不是肚子痛？快点！跟着我，深呼吸，放松。”
余乐怡没有经验，在一旁干着急：“要不要去医院？”
“我没事。”苏瑾悠弯低腰深呼吸，等身体舒缓过来，脑子清晰，理智也回来了，“乐怡，你去导播间，替我继续监督节目，叫湛深今晚看紧点，留意网上的负面评论。”
余乐怡和冯丽娟对视一眼。
苏瑾悠缓了缓，继续说：“丽娟姐，明天的工作交给你，你现在去演播厅，负责等下的特别新闻报道。紫瑶那边，有些画面播了出去，一定要看好讨论区，肯定会有很多投诉。”
“知道了，你的工作我们几个会分配好，你快回去休息。”冯丽娟说完，马上去演播厅。
“你自己能回办公室吗？”见苏瑾悠点头，余乐怡才松开她，“那我去导播间了。”
苏瑾悠独自回到16楼新闻部，办公区还有大半数人在，没人发出声音，安静得很。
几个娱乐版记者走过来，其中一个女生在掩着嘴哭。
“总监，紫瑶她……”一个男生压抑着情绪开口。
苏瑾悠眨眨眼压下哭意。
“紫瑶…情况怎样我还不清楚，已经有同事过去帮忙，留在这里的人，都是专业记者，不管发生什么事，工作不可以停。”
“我知道大家心情都不好，还是要打起精神，突发没有预告，要随时做好准备应付。”
说完这些，苏瑾悠快步上楼，再不离开大家视线范围，她就要忍不住了。
回到办公室关上门，她顺着门板滑落在地，眼泪也跟着砸下。
办公区众人各自坐下，开始做事。
早已过了下班时间，天也黑了，但没人走。
手机放在手边，只要有一点动静，都紧张得拿起来看，又失望放下。
办公区只有不时响起的手机铃声、键盘打字声，始终没人说话。
有两个女生忍不住，捂嘴跑出去，众人手上动作一顿，又继续做事。
一阵急促皮鞋声从外面传来，大家条件反射看过去——
秦斯泽急匆匆从外面跑进来，看都不看其他人，直直冲上楼，白奕跟在身后。
一口气跑到总监办公室门前才放慢脚步，先敲门再进去，白奕留在走廊，没靠近。
房里很暗，一盏灯没开。
只有磨砂玻璃透进来的微弱灯光。
秦斯泽心里一紧，目光聚焦那个抱臂站在落地窗前的女人。
苏瑾悠早就听见声音，回过头，露出水盈眼眸。
“悠悠。”秦斯泽走过去，将她整个人纳入怀里，“想哭就哭，有我在。”
他不愿意她哭，但没办法，不哭出来，怕她憋坏。
苏瑾悠整张脸埋在秦斯泽胸膛，吸着鼻子，哭声渐渐扬开，彻底爆发。
秦斯泽一言不发，只安静给她扫背。
等到她哭够，离开他的怀抱，胸前早已被泪水湿透，大大一摊水迹。
秦斯泽出声安慰：“老婆，别怪自己，不管是作为朋友还是上司，你帮她帮到这个份上，已经仁至义尽。”
“我不是怪自己。”苏瑾悠抽着鼻子，泪眼汪汪，“我看着她……我……”
她说不下去。
“觉得自己眼睁睁看着她掉下去，无能为力。”秦斯泽补上她没说出的话。
“嗯。”
最懂她的还是秦斯泽。
“你有想过吗？她不是没机会求救，是她自己放弃了。到最后，她还是不肯接你电话，对不对？”
苏瑾悠抬起头，“你怎么知道？”
“猜的。”秦斯泽再次紧抱她，手托着她的后脑，让她的脸贴着他的颈窝，“我打你电话一直忙线，就知道你肯定是打给她，如果她接了，说不定结果不会是这样。她不要你帮，你做什么都没用。”
他一番劝解，苏瑾悠想通不少，可眼泪根本控制不住要掉出来。
“乖，别哭了。”秦斯泽用拇指指腹轻柔地给她擦眼泪。
“有紫瑶消息了吗？”苏瑾悠知道自己明知故问，要是有消息，姚昊然早就打电话来了。
没听到肖紫瑶脱离危险，她心根本定不下来。
“还没，我安排了人过去，随时电话报告。”
说到电话，苏瑾悠才反应过来，一摸口袋空空如也。
“我手机落在导播间了，昊然和菲儿也在医院，一有消息会通知我。”
“我去拿。”
“嗯。”
秦斯泽正要松开她出门——
叩叩。
门被敲响，苏瑾悠迫不及待喊：“进来。”
白奕推开门，眼前昏暗，愣了一下才看到窗前拥在一起的两人。
他声音很沉：“医院打来电话，肖紫瑶伤势过重，在手术期间突发大出血，抢救无效，已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