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下町的雨刚停，新宿后巷的水泥地上还凝着浑浊的水洼。
白苏晓缩了缩沾着雨珠的卫衣领口，加快脚步往地铁站走。
他怀里抱着刚从暗房冲好的胶片，相纸盒边缘被雨水泡得发皱——那是给社团月刊拍的《深夜食堂》主题，本该在今晚交稿。
转角飘来甜腻的草莓香精味，混着铁锈腥气撞进鼻腔。白苏晓抬头时，正撞进一片猩红里。
少女倚着斑驳的砖墙，黑色网袜裂开蛛网似的破洞，露出膝盖上结着黑痂的伤口。
她穿一件洗得发白的旧校服裙，领口歪歪扭扭别着枚褪色的校徽，左腕缠着渗血的绷带，指缝间渗出暗红的液体，滴在水泥地上晕开小小的血花。
\"啊。\"她突然笑了，嘴角咧得太开，露出虎牙，\"撞到人了？\"
白苏晓后退半步，摄影包带子勾住了她斜挎的帆布包。
金属搭扣崩开的瞬间，他听见里面传来细碎的响动——是玻璃管碰撞的声音，还有照片散落的窸窣。
\"我的东西。\"少女的声音突然变轻，像在哄受了惊的小动物，可指尖却掐进了他的手腕，\"你弄坏了它们。\"
白苏晓这才看清散落在地的东西：几支装着不明液体的小玻璃管，贴着\"氰化钾马钱子碱\"的标签；
半本沾着咖啡渍的日记本，扉页用红笔写着他的名字；还有把折叠式美工刀，刀刃上凝着半干的血渍。
\"上周三晚上十点，神保町十字路口。\"少女蹲下身捡照片，发梢扫过他裤脚，\"你蹲下来给流浪猫喂金枪鱼，它抓了你手背，你笑了。\"
她抽出一张照片拍在他胸口——确实是他，衬衫袖口卷着，指缝间沾着猫毛，嘴角有浅淡的笑。
\"前天凌晨两点，歌舞伎町巷口。\"她又抽出一张，照片里他正弯腰捡起被雨水打湿的传单，\"你帮喝醉的老太太撑伞，她攥着你的袖子说'好孩子'。\"
她的指甲掐进他手背，\"你为什么要对别人好？为什么要让我看见？\"
白苏晓这才发现她的眼睛——右瞳是普通的棕褐，左瞳却泛着诡异的灰，像蒙了层死鱼的膜。
雨珠顺着她额发滴进衣领，她却突然笑出声，手指抚过他喉结：\"不过没关系，现在你只需要看着我。\"
美工刀的寒光闪过。白苏晓本能地后退，后腰撞上冰冷的砖墙。
少女的左手不知何时缠上了他的摄影包带，指腹重重碾过他相机镜头：\"这台佳能EoS R5，能拍出很清楚的血丝哦。\"她的呼吸扫过他耳垂，\"要试试吗？\"
巷口便利店的暖光漏进来，照见她校服第二颗纽扣——是枚银色的骷髅头，眼窝里塞着团带血的棉花。
白苏晓盯着那团棉花，突然想起刚才照片里被雨水泡开的墨迹：日记本第一页写着\"白苏晓\"，第二页是\"杀了他\"，第三页画满了歪歪扭扭的爱心。
\"咔嗒。\"
是美工刀收鞘的声音。少女站起身，血珠顺着绷带滴在照片上，把他的脸染成狰狞的红。
她弯腰捡起帆布包，经过他身边时轻声说：\"明天放学，我在天台等你。\"发梢扫过他脸颊，带着草莓香精和腐肉混合的气味。
白苏晓扶着墙喘气，掌心全是冷汗。他低头看向脚边，一张照片被雨水泡得模糊，隐约能看见上面的字：\"如果他敢逃，就把他绑在暗房里，用显影液浇眼睛。\"
雨又开始下了。少女的身影消失在巷口转角，只留下地上的血珠，正顺着砖缝缓缓流动，像条通向黑暗的河。
白苏晓醒了过来，做这种奇怪的梦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