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三个字，她几乎是咬着牙说出来的，充满了讽刺意味。
“哦？”
曹元弋斑白的眉毛微微一挑，苍老却依旧清亮的眼眸中闪过一丝真正的讶异。
她倒是万万没想到，木锦之居然会对地质勘查这种苦差事感兴趣。
至于那“透透气”的说法，在场三人，包括说出口的木锦之自己，都知道那不过是句蹩脚的敷衍之词。
曹元弋的目光转向眼神飘忽、试图望天望地就是不敢看她的木锦之，声音听不出喜怒，“锦之，可有此事？”
木锦之心头一紧，悄悄抬起眼皮，飞快地打量了一下曹元弋的脸色。
见曹元弋虽然蹙着眉，但似乎并未动怒，更像是疑惑和探究，她心下稍松，但依旧不敢大意，斟酌着词语，小心翼翼地回答。
“回大人，确……确有此事。下官近来翻阅一些古籍杂记，对地质勘探、寻矿探脉之事颇感好奇，心生向往，故而……故而想去亲身体验一番。”
她尽量让自己的理由听起来更“正当”一些。
曹元弋静静地听着，未置可否，只是那双仿佛能洞悉人心的眼睛依旧看着她，又问了一句，语气平淡却直指核心，“此次勘探队的目的地，乃是北境苦寒之地，条件异常艰苦。此事，你可知道？”
木锦之的心跳漏了一拍。
她稍微有那么一丝犹豫，不知该不该诚实承认自己就是冲着“北境”去的。
但转念一想，自己这点小心思，在曹元弋和燕清这两个在官场沉浮多年的老油条面前，恐怕早就被看得透透的了，隐瞒反倒显得可笑。
她闭了闭眼，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然后默默地、带着点破罐子破摔的意味，点了点头。
动作很轻，却足以表明态度。
看到她这副模样，燕清在一旁气得直翻白眼，用气音无声地骂了句“我就知道！”。
曹元弋将两人的反应尽收眼底，她沉默了片刻，布满皱纹的脸上看不出太多情绪。
回廊里一时安静下来，只剩下远处工匠劳作隐约传来的敲打声。
良久，曹元弋才缓缓开口，声音里带着一种历经沧桑的沉稳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叹息。
“锦之啊……”
她顿了顿，似乎在组织语言：“你有探索之心，对未知事物怀有好奇，此乃匠人进取之本，并非坏事。北境幅员辽阔，山川地貌确有独特之处，地下所藏或许也远超我等想象。若真能有所发现，于国于民，皆是幸事。”
听到老尚书似乎没有立刻否定，木锦之的眼睛微微亮起了一丝希望的光芒。
然而，曹元弋话锋随即一转，语气变得凝重起来。
“但是，你须明白，地质勘查，非是游山玩水。风餐露宿、跋山涉水只是等闲，毒虫瘴气、猛兽险境更是家常便饭。且一去便是两三载，与京中断绝大半联系。
你如今身为工部左侍郎，肩上担着神工山营建、陌刀锻造、新盐法推广、造纸术、无色琉璃等千钧重担，还有身为海水制盐一事的顶梁柱，每一项都是陛下密切关注、关乎国朝根基的要务！这些，岂是能轻易抛下、一走了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