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近客栈，裴玄肉眼可见的拘谨。
甚至皇甫熙炀同他的搭话都有些没有心思回应了。
在距离客栈还有一段距离的小树林里，几人停了下来。
陈昭要布阵画符助裴玄恢复原貌。
而裴玄就站在一处，他也不好奇陈昭要怎么做，也不好奇那些符箓和阵法，他只是远远地望着客栈门口的青衣女子。
女子衣着清淡朴素，长相清秀，妆容也很简单，但就是会让人有一种眼前一亮的清新美感。
“她，还是和当年一样。”
裴玄开口，低头又看向自己布满了皱纹的双手，刚刚建立起来的部分勇气又被自己身上年老的痕迹打碎。
现在的他，怎么能配得上她？
皇甫熙炀也站在裴玄身边向远看，莫清师姐他是见过的。
但毕竟见得不多，且莫清师姐长相并不像梅漾漾师姐宛梨璃师姐那般突出，自然就没什么印象。
如今又多看一眼，皇甫熙炀不禁感叹了一声：“莫清师姐看起来好小啊，感觉不像师姐，倒像是柔美那般年纪。”
裴·再次扎心·玄：“......qAq”
皇甫熙炀意识到自己说错话，尴尬笑笑就从裴玄身边退回到了陈昭旁。
不过陈昭在布阵，他不能离得太近，只能站在阵外，同陈昭嘀咕：“你看，我师兄那般喜欢莫清师姐，他看她眼睛都不肯多眨一下，他怎么会甘愿和她说此后再不相见啊......”
皇甫熙炀垂着头：“就算这件事发生在我身上，我也真的不想同柔妹再也不见......”
陈昭画好了大部分的阵图，随意将朱砂笔架在左耳耳廓上：“那你会怎么做？”
“嗯......”
皇甫熙炀认真思考：“我肯定努力去寻找解决诅咒的办法，然后和柔妹天长地久和和美美。”
“如果找不到呢？”
“啊？怎么会找不到？”
同样进入神国，皇甫熙炀并没有意识到这世界有神力的存在。
他的想法也很天真。
可神力的作用，岂是凡人能破解的？
若不是陈昭有信徒手册系统，恐怕裴玄到死都不能从神国离开，更不能解除身上神力的禁制。
“真的找不到的话......”皇甫熙炀捂着自己的头，声音突地放轻了一些：“我会......把实情告诉柔妹，她无论什么选择，我都会接受。”
他的脸上带着温柔的苦笑，随后望向裴玄：“陈昭，我好像理解一点师兄的想法了。”
“确实，要把选择权交给最爱的人去割舍，太残忍了些。”
“可......两个人相爱的话，对方也应该有知情的机会吧，总不能——”
正方辩手皇甫熙炀还想争辩，一抬头就看到陈昭躺在地上仰头望天，像一条脱水的鱼。
“陈昭？！你怎么了？！”
陈昭没力气回他。
鬼知道这个阵法怎么这么吸收神力。
他身上就那么一点点神力，这阵法画到80%干脆给他吸了个干净，甚至连他身上为数不多的灵力也一同吸走了。
刚开始陈昭还能依靠药丸恢复点灵力，但现在药丸吃多了干脆就不顶用了。
他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了。
“特码头，琼瑶仙露给我。”
【宿主，琼瑶仙露仅适用于神明，暂不支持宿主服用】
“？”
天杀的系统。
陈昭侧头看了眼站在不远处蒙着白布隐着身形，嘴角却带着笑意的沈云卿。
他看起来倒像是完全没有失去视线的不适与不安。
相反，少年站在那里，依旧玉树临风，仙风道骨。
陈昭有了个想法。
“沈云卿。”
他传音给他。
沈云卿动了下，回应：“嗯？”
“能寻到我的位置么？”
他勉强支撑起身子，坐在地上。
沈云卿提步走了过来，依靠着灵力波动，缓缓蹲下身与陈昭平齐，手指抚上陈昭的脸：“找到了，然后呢？”
陈昭启动了阵法，皇甫熙炀的眼前突然变得不可见，他更慌了：“陈昭！你被法阵吞了吗！”
陈昭随意地向外丢了颗石子正中皇甫熙炀的额头：“我试验一下，你别急。”
皇甫熙炀这才安静下来。
陈昭将从储物袋中取出来的琼瑶仙露塞到沈云卿手里，他的嗓音低哑：“沈云卿，喂我。”
沈云卿眼睛上的布并没有被除去，他摸着手中瓶罐的形状，另一只手摸着陈昭的脸寻找他唇的位置。
却感受到陈昭摇了摇头。
“换一种方式，我直接喝不到这东西。”
沈云卿理解他的意思。
白布下的面色微微泛红，沈云卿却还是扬起了嘴角：“你确定么？”
陈昭认真看了会儿沈云卿。
其实也有别的法子，多等一会儿，或者去商店换些其他能快速恢复神力的东西，都可以的。
但顺从内心的话，陈昭没觉得这个方法有什么不好。
他向着沈云卿的方向仰着头：“我确定。”
沈云卿垂下了头，把瓶中的液体尽数饮入口中，摸着陈昭脸庞的手指在他的皮肤上轻轻划过，另一只手确定着陈昭唇的位置。
垂首，双唇重叠。
有晶莹的液体顺着陈昭的嘴角滑落，染湿了衣领的一片。
灵力在急速地回归。
很奇怪的是，神力也是如此。
陈昭眯着的眼睛缓缓睁开，他只能看到一层白布，看不到沈云卿的眸子，看不到他的情绪。
但能感受到他的唇，在轻轻抖着。
明明一瓶的仙露已经过渡给陈昭了，可他却贪恋着不肯离去。
修长的手指小心翼翼地轻轻触着陈昭的眉眼。
直到陈昭伸手握住了他乱动的手指。
他才不餍足地抬起头，嘴角带着淡淡的笑：“还需要么？”
“已经够了，沈云卿。”
就算是看不到沈云卿的眼，陈昭还是能想到他蓄满了肆意的眸子，虽然是自己选的做法，可他还是羞红着脸别开了头，连让沈云卿退回阵外的声音都变得有些低哑。
一瓶仙露足以支撑陈昭完成法阵和所有符箓。
当他站在一旁，邀请裴玄站进阵内后，符箓绕着裴玄的身体高速旋转起来，无火自燃，法阵也散发出不同的光色。
这颜色皇甫熙炀从未见过。
他下巴还没收回来的时候，陈昭已经捏着法诀结束了这场“神的补偿”。
皇甫熙炀看着眼前年轻的裴玄，眼睛瞪得大大的，拍了拍陈昭的肩膀：“你真的，符箓法阵方面都快赶上玄冥长老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