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青山将水桶缓缓提起，水面映着残阳，泛出诡异的金绿色。
他正待细看，突然“哗啦”一声，桶中清水竟在众目睽睽之下化作粘稠的液体，顺着桶壁缓缓滑落。
“这......”牧小七的嗓音有些发颤。
鲁浩出门在外，见多识广。
他扫了一眼便断定：“这水有问题，万不可饮用！”
顾宁蹲下身，指尖轻触地面。
黄沙中混杂着细小的骨渣，在暮色中泛着森白的光。
他抬眼望去，周围死气沉沉。
看来，得加快速度了。
医棚里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和药草的苦涩。
邱奉的独眼布满血丝，干裂的嘴唇上还沾着昨夜试药时咬出的血痂。
他的面前躺着三个药童，最大的不过十二岁，最小的才八岁，都是自愿来试药的孤儿。
“师父......”年纪稍大的阿宝艰难地抬起手臂，皮肤下凸起的青纹像蛛网般蔓延，“我、我还能再试一次......”
邱奉没有回答，只是颤抖着将最后一根银针刺入阿宝的百会穴。
针尾微微颤动，发出细微的嗡鸣。
阿宝全身要穴插着银针，每根针尾都缠着浸过药汁的金线，在烛光下泛着诡异的光。
皮肤下的青纹暂时停止蔓延，但是孩子的瞳孔已经开始泛绿。
邱奉闭了闭眼，将药碗递到阿草唇边。
这次加了雪莲籽和雄鸡血，然而阿草突然抽搐。
七窍流出金绿色黏液，银针瞬间被腐蚀成黑色。
最新配方的药汁灌下去不到半刻钟，三个药童同时发出骇人的尖啸。
最年幼的小满胸口突然炸开……
邱奉颓然靠在椅子上，双手止不住地颤抖。
当牧野闻讯赶来时，只见邱奉跪在药炉前，沉默不语。
牧野蹲下，将老医者扶起来。
他已经尽力了。
祸不单行。
身后的军需官声音嘶哑：“将军，就算掺上沙土熬粥......也只够三日了。”
黄沙镇的粮仓已经见底。
空荡荡的米缸，缸底只剩下薄薄一层发霉的麦粒。
身后的陆明远突然跪下：“将军！让我出城寻粮吧！”
牧野按住佩刀，军令不改：“开城门者，斩！”
雷震岳动了动嘴唇，最后还是没说话。
他们的存水也不多了。
现在用水已经基本上只用来生存，拿来吃喝了。
当夜军议上。
有人建议打开城门自救。
陆明远道：“我愿意出门寻找方法，出现任何后果，我来承担！”
秦回看一下牧野，他知道牧野的意思。
便开口道：“求救信已经发出去了，要不再等等？”
雷震岳是个暴脾气，当即就拍了桌子：“等等等，还要等到何时？！求救信号已经发出去快一个月了，朝廷若是派人来支援，早就该过来了！”
其他人沉默，万一信号没有发送成功呢！
黎明时分，牧野独自登上箭楼。
西南方沙尘漫天，似有人来，不知是敌是友。
他笑了，自己这是累的都出现幻影了。
怀中顾宁的最后一封信还是二十多天前，现在已经没有再写信来。
城墙下，幸存的百姓正用最后力气挖掘万人坑。
他们大抵是觉得没有希望了。
以后，这便是他们的埋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