龟兹王战死的消息如同野火般席卷王城。
大王子朔鹰第一时间控制了王宫禁卫，将传令兵的头颅悬挂在城门示众，宣布自己继承大统。
然而三王子白震云却暗中联络了西域都护府的旧部，在城西粮仓起兵反抗。
王城街道上，两派士兵在巷战中杀红了眼。
大王子麾下的重骑兵踏碎了西市的陶器铺子，三王子的弓弩手则将火箭射向了贵族区的丝绸仓库。
商贾们拖家带口往城外逃窜，驼铃声与哭喊声混作一团。
最苦的是百姓，城北的贫民窟。
断了粮的妇孺跪在被血染红的井台边，用破陶碗舀着混了沙土的浑水。
几个贵族趁机带着私兵挨家挨户搜刮，把最后一点麦糠都装进了锦缎口袋。
一时间龟兹内民不聊生。
而就在此时，大夏的使团抵达了龟兹边境。
柳长风一袭绛红官袍，骑在马上懒洋洋地摇着折扇，对身旁的牧野和顾宁道：“这位三皇子，倒是个妙人。”
据他所了解，三皇子白震，生母是中原商女，自幼饱读诗书，精通汉话。
因血统不纯，在龟兹王室备受排挤，常年被软禁在偏殿。
柳长风第一次见他时，他正在庭院里对着沙盘推演兵法，用的还是大夏的《六韬》。
“此人聪明，但缺魄力。”牧野评价道。
柳长风狡黠一笑：“我们要的不就是这样的人吗？”
顾宁看着狐狸一样的柳长风，默默地摸了摸身上不存在的鸡皮疙瘩，还好他跟柳长风是朋友，要是敌人，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两人三言两语间，便已把龟兹的王储给定下了。
牧野看到顾宁这样，侧头过来关心道：“是不是觉得冷？”
说着就要解开自己身上的披风下来，顾宁按住他的手：“够了，我不想被裹成一个粽子......”
一眼看去，使团里面就自己穿着厚厚的棉衣，戴着皮帽子，身上还有兔子毛做的披风。
本来他是不用来的，但是牧野觉得顾宁来一趟不容易。
因此在柳长风要前往龟兹的时候，他问在旁边听得津津有味的顾宁：“要不要去龟兹看看？”
顾宁眼睛霎时亮了，他几乎是雀跃地问道：“我可以去吗？”
牧野眼睛里都是笑意，难得放了大话：“当然可以了，莫说他们现在已经归顺，就是打仗的时候，只要你想去也没问题~”
顾宁狠狠点头：“要去，要去！”
他可太好奇了，如果有机会的话，他还想去西域十六国看看。
去看看那些不同于大夏的风土人情，一定特别有趣。
“咳咳咳！！！”
柳长风在一旁，语气凉凉：“你俩是不是要先问问我这个正使的意见？”
谁知牧野丝毫面子不给：“若是阿宁去不了，那我也要考虑一下去不去了~”
柳长风气个仰倒，小时候他也没看出来，这位长大后居然还是个恋爱脑？！
他扇子一甩，呼啦呼啦地给自己扇风：“去去去！”
他瞥了眼牧野：“不过我还有个条件~”
顾宁立马眼睛亮晶晶地看着他：“柳大人尽管吩咐~”
只要不是让他杀人放火，做什么他都答应。
“行吧。”柳长风用扇子掩住上扬的嘴角，“上次你做的那个驼奶糕......”
上次在边关尝过顾宁做的点心后，他惦记了足足好几天。
左子舟在一旁但笑不语，他早看出来柳长风是故意逗阿宁。
牧野和顾宁也清楚，俩人左右无事，在这里陪着柳长风玩。
顾宁认真点头：“小的这就去准备，让柳大人在路上当零嘴儿吃！”
随行的还有仇万斛和张青山，他们两个是生意人，自然不会错过这等良机。
考虑到这趟走的远，他们又聘请了鲁浩的顺风镖队。
仇万斛骑着一匹枣红大马，马背上挂满了各色货物样品，叮叮当当地跟在使团后面。
张青山则抱着算盘，一边走一边在账本上写写画画，嘴里还念叨着：“龟兹的葡萄酒、于阗的玉石、疏勒的羊毛毯......这趟少说能赚这个数！”
顾宁点点头，不愧是陈玉堂教出来的徒弟，审美在线，眼神毒辣。
仇万斛眯着狐狸眼笑道：“青山啊，听说龟兹人喜欢中原瓷器？我这儿可带着一车汝窑的精品......”
柳长风回头瞥了他们一眼，摇着扇子对左子舟低声道：“看见没？这才是真正的‘狐朋狗友'。”
当使团翻过最后一道沙丘，龟兹王城的全貌豁然展现在众人面前。
晨光中，这座西域古城宛如一颗镶嵌在金色沙海中的翡翠，令人屏息。
顾宁看得目不转睛，手中的游记不知不觉滑落在地。
牧野弯腰拾起，正好翻到“龟兹风俗”那页，书中的插图与眼前景象分毫不差。
“先去驿馆安置。”柳长风收起折扇，指着西边一座白色建筑，“那里就是龟兹王宫，你们......”
话没说完，发现顾宁和两个商人已经混入人群，正围着一个卖烤包子的摊子。
牧野无奈地追上去，却见顾宁正用蹩脚的胡语比划着：“这个......三个......多少钱？”
是他在路上刚跟左子舟学的，现在正好练手。
小贩笑着用熟练汉话回道：“六文钱！\"
小贩麻利地用油纸包好三个金黄油亮的烤包子，包子皮上还沾着几粒黑芝麻，热气腾腾的香气直往人鼻子里钻。
顾宁正要掏钱，却被牧野抢先一步。
“我来。”
牧野从腰间摸出几枚铜钱，却在递出去时顿了顿：“等等，你这包子......”
小贩机灵地掀开蒸笼，露出里面的馅料：“将军放心！羊肉是今早现宰的，葱是城外绿洲摘的，绝对新鲜！”
顾宁已经迫不及待咬了一口，烫得直哈气，却还含糊不清地夸道：“好、好吃！”
酥脆的包子皮“咔嚓”裂开，露出里面鲜嫩多汁的羊肉馅，混合着西域特产的香料味，果然与中原风味大不相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