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芸原本没在意，但听到赵凌手机里响起娇俏的女声时，她还是不由自主的看了过去。
“哥哥什么时候回来？”
电话一接通，徐楠就脆生生的问道。
赵凌脸上的表情自然的柔和下来，他眼神也温和许多，用赵芸没听过的语气柔声回复：
“很快就回来了，这段时间乖吗？”
那头徐楠较真的要一个准确日期：
“很快是多久？想哥哥了。”
徐楠知道赵凌没多久就要开学，到时候更没有时间陪自己了。
赵凌沉思了一下，斟酌道：
“一个星期，哥哥也想楠楠。”
一旁赵芸拿着剥好的山竹却不吃，她眼神低垂却不聚焦，听到赵凌一个星期就回去时倏地抬头看了过去。
赵凌恍若未觉，仍然同徐楠聊着天。
赵芸听赵凌同那边说着家长里短的小事，问徐楠有没有好好吃饭，有没有陪爷爷去下棋，有没有乖乖跟着老医生给的计划训练……
赵凌在赵家这段时间从没对他们任何一个人这样和颜悦色过。
赵芸表情复杂，心底隐约生出酸涩的情绪。
等赵凌挂断电话，赵芸犹豫半晌还是状似随意的开口：
“你、你要回去？”
赵凌头也不抬的嗯了一声。
赵芸顿时有些着急，她不自觉攥紧手，软嫩的山竹被攥得汁水四溢。
“可是妈不是已经签合同了吗？”
明明一开始她非常不愿意接纳赵凌，可这才过去几天，她居然不想让赵凌离开了。
赵芸回过神忙躲开赵凌审视的目光，欲盖弥彰的解释：
“妈、妈都答应给徐家人还钱，你又要回去，那……那我们家不就吃亏了！”
赵凌眸光微闪，处理完韩烁发来的东西后才慢慢悠悠问赵芸：
“那钱你们还得了吗？”
赵芸语塞，支支吾吾半晌也没说出什么来。
因为答案显而易见，赵家如今的状况已经算得上好转，可那笔钱于他们而言还是大麻烦。
赵凌一点不介意把自己放在天平上以砝码衡量，他不说的直白些，赵家人是听不懂的。
赵凌依旧没在赵家待太久，既然答应徐楠会在一个星期之内赶回去，那他就要迅速把这边的事都处理完。
李亚杰老爸的动作也很快，有赵凌参与，果汁厂很快投入建造，李亚杰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拉去学着做监工。
接下来五天，赵凌都住在李亚杰家里，每天早上就逮着李亚杰往工地跑，下午就将人按在书房学经营管理。
李亚杰一开始还干劲满满，好兄弟约出去喝酒都不去，等到了第三天他就有些打退堂鼓了。
看着镜子里原本白嫩的脸蛋晒得有些起皮，李亚杰苦哈哈。
“赵凌，我都晒伤了你看看要不今天让我休息休息？”
赵凌正在穿衣服，闻言斩钉截铁的拒绝了他。
“婉拒了哈。”
李亚杰：……
“我要回京市了，你这几天抓紧时间熟悉一下进程，到时候遇到什么问题也不至于抓瞎。”
李亚杰一听就震惊了，他大步从卫生间走出来，站在客厅看着赵凌。
“回去？这么早？那我——额，那厂子咋办？”
赵凌似笑非笑的看他一眼，慢条斯理说：
“厂子你管，有事随时给我打电话，不过等厂子建成招聘的时候，你帮我在基础岗位留三个位，我有用。”
李亚杰一头雾水，他原以为赵凌提议参与建厂是打算在渔场镇大干一场，结果这人现在居然说走就走？
“不、不是，你还回来吧？”
李亚杰脑子飞转，以为赵凌只是回去念书，毕竟这人还是个在读大学生。
赵凌却摇了摇头。
“应该不回来了，你不要担心，你很聪明，加上有叔叔看着，细心一点厂子出不了事。”
李亚杰还是难以接受，这几天他虽然也在认真的跟着学习，但要独自管理那么大的厂子他还是觉得不自信。
李亚杰当着赵凌的面就给他老爸打电话，让他老爸劝赵凌留下来。
但李老爸明显早知道赵凌的打算，还反过来说李亚杰像不断奶的孩子。
“你怕什么？小凌已经都打点好了，你就慢慢上手，实在不行你爹还能顶，那孩子有他的事要做，别缠人。”
李老爸说完不管儿子就径直挂断了电话。
拉救兵不成反挨训的李亚杰目瞪口呆的拿着手机。
“走吧，去工地。”
赵凌忍俊不禁的推了他一把。
发现事情已经没有转圜余地的李亚杰这一天都过得十分消极。
不过他很快想通，李亚杰也清楚，赵凌并非池中物，渔场镇做不了他的舞台。
接受落差的李亚杰更加认真了，赵凌看在眼里有些欣慰。
赵家在得知赵凌要回去后也很惊愕，尤其是赵母，她原以为这次赵凌是真心要留在渔场镇的，不然不会对赵家的事如此上心。
赵母顾不得太多，回家找不到赵凌就直接打了电话过去。
彼时赵凌正在带着李亚杰梳理果汁厂的管理模式，接到赵母的电话他也没太在意。
赵母震惊之余也顾不得和赵凌的生疏，在电话里就问他是不是要回徐家。
赵凌只愣了一下就坦白告知。
赵母沉默半晌才声音干涩的问他：
“赵凌，你是不是从来没把我们当一家人？”
赵母的声音不大，但李亚杰和赵凌离得近，所以也能听到。他看了一眼面色平静的赵凌，轻咳一声起身往外走。
“我去倒杯水。”
走到门口李亚杰听到身后赵凌冷清的声音。
“现在才来讨论这种问题没有意义……”
等李亚杰磨磨蹭蹭十几分钟回来时，赵凌已经放下了手机。
“你来看看这几台设备报价。”
李亚杰愣了一下，他没想到赵凌的情绪这么淡然。
毕竟按照谈话内容的敏感度来看，赵凌怎么说也得有点波动，怎么就若无其事的过渡到了正事？
虽然不太理解，李亚杰还是听话的走过去看电脑。
在渔场镇的最后一天，赵凌回了赵家。
赵家人已经都知道赵凌的决定，他们私下谈过，就连最烦赵凌的赵楷都没说出“他要走就让他走”的话。
一家人心照不宣的想留下赵凌，可也知道，赵凌从始至终都不是他们可以左右的。
最终赵父叹气做了总结：
“他有自己的主意，让他走吧，已经够对不起他了……”
赵母想说什么，可张嘴几次却没能说出来。
如同赵凌那天跟她说的，一切都太晚了。
往日他们对那个孩子造成的伤害不可能一笔勾销，如今即使心生悔意也只能放手，或许这样才是对大家都好的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