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我分出一部分精神，装作无事的样子留心窗外的时候，我的精神忽然恍惚了一下。
我是被张立明的惊呼叫醒的。
他刚刚烫了一片吊龙，但拿起来后却惊讶地发现肉被烫得相当老，“嚼起来像在吃皮带”。
“谢特，难道是我太久不吃火锅，技艺退步了！”
“可我怎么会差劲到……把牛肉完全煮老了！”
张立明难以置信地吐出口中的牛肉，有些抓狂地用筷子戳着。
除了乔荞之外，我们几人都被这一下吓了一跳，清醒过来。
见大家都用奇怪的眼神看着自己，张立明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道：
“我对某些细微的小事会有一点点特别的偏执，比如烫吊龙的熟度。”
“一般来说我都能把这些事情处理得很好，不过一旦连这种小事的结果都和我的预期大相径庭，我就会有些抓狂。”
张立明边说边把吐出的牛肉喂给地上的盖丝，但盖丝嫌弃地跳开了。
“嘿，man！”
“我想这不是你的失误，也许是某些替身能力被发动了。”
“你看，这是我刚刚烫的鹅肠。”
玛姬稍加思索，迅速地观察周围得出了结论。
我们看向她抬起的筷子，发现上面夹着的鹅肠上面一半完全是生的，下面一半却熟得彻底，蜷曲得有一种皮鞋般的质感。
上面生的部分很好理解，这主要是因为玛姬还没有熟练使用这双加长版的大筷子，所以夹着的时候只把筷头下面的鹅肠浸入了汤里，上面的小部分还在空气中，自然十分新鲜粉嫩。
而下面的部分则发人深思得很，它居然被烫老了？
如果只是玛姬出现这样的失误，这很容易理解。
可连火锅达人张立明都错误地把肉烫得极老，这就很说明问题了。
“你们两个，刚刚都在做什么呢？”
见大家都警惕起来发现了问题，乔荞这才施施然地提出了循循善诱的问题。
“呃，我刚才在发呆，思考红汤锅底是否适合我的小鸟胃。”
“另外，我在想为什么我们有足足五个人和一只猫，还要去怕外面的两个替身使者？”
杨锋放下了手里搅拌着油碟的筷子，一脸茫然地发问。
“诶呀，不要轻视老爹的忠告！”
“堕落天使都是超凡的改造人，相当于天生就有一个增强本体的替身能力，不可小觑。”
“还有一件事，这里是饭店，我们作为正派角色不能波及无辜！”
“还有一件事，小鸟胃指的是饭量小，而不是肠胃娇气！”
还没等我发话，玛姬就模仿着《乘龙历险记》中重要角色“老爹”的语气，开始了吐槽。
“记住，吐槽不重要！”
我不由得打断了玛姬的吐槽，赶快发表自己的看法：“我刚刚看似在把肉放在油碟里调味，实际上却是在分出注意力观察外面的人。”
“但我感到刚刚自己的探查中断了一瞬间，这似乎并不是什么大问题……”
“Jo↘Jo↗，看你的样子，应该已经确认了这是替身攻击吗？”
我直截了当地表明了自己时刻忌惮着那两个奇装异服的歪果怪人，相信他们三人也一定有相应的提防。
在我看来，张立明看似过激的反应，其实并非完全是因为把肉烫到了嚼不烂，而是因为他正处于高度戒备但又假装无事的状态。
偏偏在这个戒备的时候，突然有自己无法理解的事情发生在了自己身上，这才使得他惊化为怒。
这是一种生物保护自己的本能，是条件反射一般的正常现象。
以“刑天”那暴躁的天性，辅以恐怖的速度和破坏力，他没当场放出替身劈掉什么东西，已经算是相当善良和蔼了。
“没错，我刚刚没有受到这个替身能力的影响，所以我完整地看到了。”
“就在刚才，你们的时间‘飞跃’了——就像被‘绯红之王’袭击了一样，你们的时间都受到了干涉！”
乔荞一开口就语出惊人，她居然说我们的一小段时间，被敌人的能力强行“飞跃”了！
“但这终究不是‘绯红之王’。因为绯红之王的能力，是‘快进’时间，并令被影响的的人忘掉快进时间内的经历。”
“被绯红之王攻击，你只会莫名其妙地得到了动作的结果，却不记得自己完成这件事的过程。”
“如果是绯红之王攻击了小明，那么小明会上一秒刚刚夹起吊龙还没烫，下一秒嘴里就已经嚼着烫到正好的牛肉了。”
“这次的替身攻击，仅仅是迟滞了你们的思维，让你们误以为自己只经历了极短的时间。但实际上真正的时间，已经流逝得比你们想象中多得多。”
“简单地说，这个替身攻击大概就是让你们思考速度变慢、身体动作也变慢。”
“如果你恰好正处于没有行动的状态，那么你就会直接发呆，就像狄奥一样‘虚度光阴’：压根不知道自己什么都没想没做，就突然过去了几十秒甚至几分钟。”
乔荞继续解说着这个替身的影响力，我也渐渐明白了。
与其说这个替身是像“绯红之王”一样删除掉全世界的十几秒时间、让所有人都跳过这段时间，直接到达世界按轨迹运转得到的结果……
不如说这个替身是干涉了大家的精神，让我们误以为时间“过得很慢”。
这种情况下，明明一秒钟就可以完成的事情，我们就会花费十秒甚至九秒去做。
客观上我们明明用了十秒甚至九秒，但在我们的认知中，自己依然是只做了一秒钟这件事。
“不要放出自己的替身，我们暂时还没有暴露。”
“对方的目标不是我们。他们应该是针对海归波纹大师，张长福先生的。”
我的思维运转很快，一瞬间就想通了关窍，连忙出言提醒。
对方的替身能力作用范围看起来不小，但乔荞没有放出咒印力场驱散，而是让我们亲身体验了一下对手的能力，这就说明她刚刚不认为对方能威胁到我们。
这个时候贸然暴露自己的替身使者身份，反而可能打草惊蛇、引人注目，让我们成为敌人更优先的攻击目标。
“吃肉的时候集中精神，烫一下就从锅里夹出来一下，肉变色了再吃。”
“我观察了一下周围，发现了一件事，一件很有意思的事。”
“我相信你们也有注意到吧？”
我夹起一片吊龙示范着“十上九下”的涮法，持续注意着肉是否由红转白，同时微笑着循循善诱。
“不错，我也想到了。”
“对方的能力已经波及到了我们，那么周围的食客，尤其是负责上菜的waiter，他们为什么没有走更多的距离，横冲直撞而造成一场混乱呢？”
火眼金睛的玛姬马上接话，她一针见血地指出了这个问题。
如果认知中的时间变慢，上菜的服务员就会认为自己要多走一段时间才能到达想去的拐角或桌位，那么他们必然会撞在热气腾腾的火锅桌上。
可事实是，我们只听见了一些食客抱怨自己手艺不行把肉烫坏了，但没有任何一位侍者撞到任何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