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有诋毁！”
情急之下，阿吟姑娘甚至喊破了音：“是你哄骗我卖身给安国公府，还拿走了我的体己银子！”
她索性也不装了，一脸愤恨地看向姜芙。
这个恶毒的老太太，原来竟然从一开始就打着把自己骗进府里磋磨的算盘！
“桃子，你来说。”
姜芙懒得废话，索性让桃子出面。
桃子口齿伶俐得很，她从头开始说起，叭叭叭一通不带停歇的，直接把事情经过完整地叙述一遍。
最后，她还反问：“你们说说，我家老夫人哪里做错了？那鸨母收了银票，当场就表示，连人带东西全归了我们国公府。”
见人群中有个衣着华贵的富家翁，桃子问道：“这位老爷，瞧您气质不俗，面相富贵，家中定也有不少下人吧？”
男人颇为得意：“大伙给在下面子，都喊我一句王员外。家中小有薄产，虽不敢比肩公侯之家，但也有奴仆上百。”
桃子点点头：“王员外，您家买了奴仆，可准许这奴仆怀揣银两，甚至买房买地？”
王员外嘿然一笑：“姑娘是在开玩笑嘛？且不说卖身为奴的人怎么还会有钱买房买地，就算有，那也不成啊！为奴者岂能有私财！”
众人顿时明白了，是啊，这不是显而易见的事情吗？
你阿吟姑娘本来是青楼里的花魁，人家掏了五千两银子给你赎身，你自愿卖身给人家，还谈什么仗势欺人？
眼看着大家都不站在自己这边，阿吟姑娘急了：“那些东西，是昇郎自愿送给我的！既是我的，你们凭什么抢走！昇郎送我的时候，我还不是你们安国公府的奴婢！”
姜芙摇摇头。
栾昇的眼光真不咋的！
“父母在，不分家，我和国公爷都活得好好的，栾昇又没成亲，他有什么资格在外面一掷千金？”
姜芙索性让人拿出账单，上面一笔笔记着栾昇最近的各项消费支出。
“大家都知道我们安国公府出身低微，莫说一万两银子，老身年轻的时候，就是一两银子，都是好大一笔钱！”
她痛心疾首地说道：“才过了几年好日子，就迷了眼，忘了本，这不是安国公府的家风！不瞒各位，栾昇是我和国公爷的老来子，那时候我带着四个儿子，来到京城和国公爷团聚，没多久，我老蚌生珠，生了栾昇。家里日子好了，他又是老幺，老婆子我一时糊涂，难免娇惯，不想让他再吃我们年轻时候的苦，这才把他彻底养歪了！”
说到激动之处，姜芙难免用手拍了拍胸口，以防止一口气上不来。
虽然这其中有演的成分，但其实也是真心话。
在场的有不少都是有儿有女之人，闻言无不心生触动。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啊！”
“小儿子嘛，那都是宠得没边儿，像我那弟弟，当初吃奶吃到七岁，我娘还不舍得给断奶呢！”
“老话说得好，财帛儿女争不得气！要我说，老夫人也不必太难过了，儿孙自有儿孙福！”
“你说得简单，这五爷年纪轻轻的，就敢花上万两银子包花魁，往后还不知道怎么败家呢！”
围观群众们七嘴八舌，说得那叫一个热闹。
听他们越扯越远，阿吟姑娘的心也越来越凉。
她只好泪眼婆娑地看着栾昇：“昇郎，昇郎……”
听了老娘方才那番话，栾昇的心中不是没有触动。
但他更不希望心爱之人受到伤害！
闭了闭眼，栾昇低吼道：“娘，我和阿吟姑娘是真心相爱的，您为什么就不愿意成全我们呢？”
全场一下子安静下来。
站在吃瓜第一线的王员外都忍不住用看傻子一样的眼神看着栾昇。
和花魁相爱，嗯，你真是好有创意。
“阿吟她有苦衷！她家里有生病的娘，烂赌的爹，上学的弟弟，吃奶的妹妹，实在没办法，她才堕入风尘！”
栾昇大喊。
王员外抽抽眼角。
他平时偶尔也和朋友喝个花酒啥的，类似这样的身世，听过没有一千，至少有八百。
人家都是当个乐子听听，哪知道，真有人相信啊！
“那你分家吧，你自己分出去，以后你想娶谁就娶谁。实在不行，你分宗，族谱你单开一页。”
姜芙想了想，说出石破天惊的一句话。
她似乎觉得这主意不错，还点点头：“分开了，你就可以自己做主了，想干啥都行。但咱们丑话说在前面，事情因你而起，你也别想从家里分到多少财产。”
阿吟姑娘面色大变。
分家，分宗？
那怎么行！
一旦少了身份地位的加持，栾昇本人对她来说，还真没有什么吸引力。
除了长得帅，人蠢好糊弄之外，没有其他优点！
眼看整件事情都在朝着不可预知的方向发展，阿吟姑娘也慌了神。
“娘，我可是你儿子，你要把我分出去？！”
栾昇一脸难以置信地看着姜芙。
姜芙吧嗒吧嗒嘴：“老娘除你之外，还有四个儿子，我大儿子的长子没两年也能娶媳妇了，娶了媳妇就能生儿子。别的不说，老娘我还真不缺儿子孙子孝敬！”
她可不是死鸭子嘴硬，而是真的这么认为。
不孝，是大罪。
更何况大儿子夫妇要想顺利继承爵位，就不可能不孝，更不敢不孝。
一想到上面四个哥哥，还有侄子们，栾昇一瞬间委顿在地。
“好好想。”
姜芙也不着急。
反正已经够丢脸的了，也不差这一时半会儿的。
阿吟姑娘拼命向栾昇使眼色，奈何他只顾着失魂落魄，并未留意。
于是，阿吟姑娘只好自立自强，很及时地晕倒了。
“阿吟！”
栾昇紧张地扑到她身边，一把将阿吟姑娘揽入怀中。
他双目含泪：“回府，回府！”
俨然已经做出了选择。
“今儿让大家见笑了，也是我这个当娘的失败，都说子不教父之过，从前国公爷每次想教训孩子，都被我一哭二闹地拦着不让，如今我老婆子也是自作自受。罢了。”
姜芙一边说着，一边摇头叹息，一副十分受伤的样子。
引得众人唏嘘不已。
上马车的时候，姜芙还故意脚下趔趄一下，像极了一个被儿子深深伤害到的可怜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