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段小插曲，没有影响到大军凯旋的喜悦。
除了曾璠的后脑勺上多了一个大包，御医赶来给看了，说没啥大事，喝三天药就能消肿。
本地种不了文旦，这东西只能高价从南边的货商那里买来。
发现地上的文旦还好好的，没摔烂，曾璠让随从把它抱回家。
姜驰忍不住说风凉话：“舍财不舍命。”
曾璠瞪他：“你懂个屁！这东西又叫团圆果，老夫要把它供给先帝，请他保佑大汉，给那些死去的将士们祈福！”
一句话，大家都安静了下来。
是的，他们的确把瓦剌给打跑了，但也死伤了不少将士。
战争总会有流血牺牲，任何一方都是。
接下来，刘宇带着亲卫队前往内城。
其余一部分大军返回京郊大营，不过姜芙提前打了申请，把东宫禁军和骁骑营继续留在了自己的身边。
经此一役，这些人可以算得上是她的嫡系部队。
无论是战斗力还是忠诚度，都是最顶尖的。
在刘宇面前，姜芙丝毫不掩饰她的野心：“俗话说得好，奶妈抱孩子，都是人家的。我可不是做奶妈的人，他们以后得跟着我。”
刘宇答应得也十分痛快：“当然。要不是你，一般人也指使不动他们。”
他早就看出来了，什么人带什么兵，就骁骑营那群刺头，你要是拿不出真本事，他们根本不服，还一个赛一个地想要搞事情。
正好丢给姜芙收拾。
一拨人刚走，又有一拨人出现在了东城门外。
帝后一行人赶路赶得急，但一群贵人，个顶个娇气，想走快也难。
所以，哪怕紧赶慢赶，还是拖到了这个时候。
看着空无一人的城门口，皇帝愣住了。
他的文武百官呢？
他的子民呢？
就连城楼上的巡逻士兵都没看见！
“咳咳！咳咳咳！”
他一口气哽住，剧烈地咳嗽了起来。
等进了城，看着地面上一堆还来不及清扫的花果，再派人一打听，皇帝的心都凉了。
他晚了一步！
让刘宇那小子先进城了！
张皇后倒是喜不自胜：“快，快回宫！”
可惜，碍于礼法，她的凤辇不能越过皇帝，急得张皇后一路上催个不停。
总算回到了仁明殿，早有宫女将里里外外打扫得一尘不染，和从前别无二致。
张皇后和刘宇母子俩抱头痛哭。
“我的儿……先帝啊，咱们的儿子还活着……”
张皇后哭得险些晕厥过去。
等她好不容易平静下来，刘宇亲自伺候母亲洗了脸，扶她坐下。
张皇后一直拉着儿子的手，舍不得放开。
刘宇这才把自己的遭遇说了一遍。
当然，对于之前吃的那些苦，他尽量避重就轻，一笔带过，不希望张皇后听了难过。
张皇后的确不是普通女子，听完，她沉吟了片刻，主动询问：“我儿，你有什么打算？”
说罢，她朝着外面微微扬了扬下巴。
刘宇明白她的意思，张皇后这是在问他，准备要如何夺回皇位。
“皇位是皇祖父传给父皇的，我虽不才，却不能任由旁支凌驾于嫡支的头上！”
想也不想，刘宇态度坚决地回答道。
张皇后终于露出来了一个笑容。
她还真怕这孩子太耿直，觉得姓刘的都是一家人，拉不下脸面。
皇位之争，不同于抢一处宅子，抢一块地，那是要死人的！
倘若刘宇退一步，等待他的就将是杀身之祸！
刘坛怎么可能容许刘宇活着？
“你明白这一点，母后就放心了。”
张皇后点头。
忽然想到什么，她又迟疑起来：“你和姜氏……”
听到张皇后提起姜芙，刘宇的笑容里多了一丝真切：“母后，我正要与你说这个。”
他握了握她的手，声音带笑：“芙儿是我的未婚妻，既然我还活着，她当然也会是我的妻子。”
“那怎么行？”
张皇后想也不想，脱口就是反对：“她嫁给刘密了！”
刘宇脸色微沉：“和离就是了。”
“一国之母竟是和离二嫁之身，这像什么样子？”
张皇后只觉得一阵怒气上涌。
姜家手握兵权，如今又立下大功，她的确愿意给予他们无上的尊荣，封个五世承袭的国公也不是不行。
但绝对不包括搭上自己唯一的儿子！
“母后这是什么话？高皇后丧夫之后带着两个儿子嫁给高祖，仁宗的慈献皇后甚至还做过十年的尼姑！”
刘宇皱眉：“难不成，母后也觉得她们二人不配凤位？”
张皇后语塞。
就算她心里真有小九九，她敢说出来嘛？
怪只怪他们老刘家的祖宗没开一个好头儿！
什么寡妇，什么尼姑，都娶进门！
姜芙和她们一比，倒不显得有多么刺眼了！
只是张皇后还是过不去心里那一关。
不过，她一向聪慧，知道不能在这种时候和儿子硬来，免得伤了母子之情。
再说了，想要对付刘坛，还需要借姜家的力。
时隔多日，重新回到宫里，皇帝先痛痛快快地泡了个澡，水里还放了不少柚子叶。
去了晦气之后，皇帝更衣焚香，亲自去告祭祖宗。
说来他也挺没脸的，以至于并没有大搞仪式，就只是简单地走了一个流程。
结果，一进太庙，皇帝就看见一个男人比自己来得更早，已经跪在了祖宗牌位下方的蒲团上。
他脚步一顿，脸色变得十分难看。
听到声音，刘宇没有动，而是继续闭目祝祷。
等念完祝祷词，他才站起来。
“你……”
看着那张和先帝有六七分相似的脸，皇帝神情恍惚。
他是见过先帝的，还是在年轻的时候，那时候的先帝和刘宇现在的年纪差不多。
作为康王世子，他代替父王进京，参加先帝的圣节。
所以，尽管只看了一眼，皇帝就可以肯定，面前这个年轻人，确实是先帝的儿子。
“见过陛下。”
刘宇开口，态度温和，可以说得上是不卑不亢。
一瞬间，皇帝的心情十分复杂。
他斟酌着，打算说上两句场面话。
哪知道，还没等他想好说什么，刘宇再次开口了：“叶落归根，你还是回封地吧，继续做你的康王，安享晚年。”
皇帝：“！！！”
咋的，来京都晃悠一圈，归来仍是康王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