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姨妈果然已经醒了，她只穿着里衣，呆呆地坐在梳妆台前，头发披散着，脸上也没有上妆。
不过，哪怕素着脸，她的气色也要比年轻的蒋韵灵好多了，甚至颇有几分白里透红的意思。
“想吃什么，就让人告诉厨房，照你的口味做。”
蒋韵灵走进来，在旁边坐下。
蒋姨妈一抖，回头看向她，泪眼婆娑：“我儿……娘对不起你，娘真是没脸见你……我也不想这样，你给我一碗药吧……”
她的眼泪成串往下掉，神色哀戚，不似作伪。
事实上，蒋姨妈真恨不得自己马上死了。
带着肚子里的孽种一起死了！
可她不能，她住在这里，出不了门，还整天被人看管着，别说堕胎药，就是一根草叶子都摸不到。
“现在说这个，还有什么用？”
蒋韵灵板着脸，不为所动，冷冷地说道。
她是真的没想到，自己的亲娘，和邹平居然滚到一起去了！
恶心，反胃！
邹平是个什么垃圾货色，在成亲之后不到一个月，蒋韵灵就已经知晓了。
她懒得管，也不想管，反正她要的就不是什么恩爱无间。
只是她真的没想到，他把主意打到岳母的身上！
就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安插人手到蒋姨妈的身边，还一步步引诱她，试探她，瓦解她的底线，最后借着一壶酒，干脆成了事！
那时候，忠勤伯的五七还没过呢！
真是禽兽不如！
蒋韵灵心想，要是忠勤伯泉下有知，知道自己这么宠爱的孙子居然是这么给他守孝的，不知道会不会气到猛砸棺材板？
“这孩子不能留……”
蒋姨妈忽然止住了眼泪。
她双目发红地看着蒋韵灵：“要是被人知道，咱们都得死！还有邹家，老伯爷刚死，就有了孩子，这让外人怎么想！算娘求求你，你就给我一碗药吧……”
蒋韵灵嗤笑一声：“你省省吧，其实你也不是真的不想要这孩子，不然你怎么不上吊？不撞墙？实在不行，你拿枕头敲肚子也行啊！”
大户人家流行睡瓷枕，蒋姨妈也不例外。
闻言，蒋姨妈怔住。
她……她确实是有那么一点舍不得。
嫁给蒋父之后，夫妻俩床笫和睦，花样繁多，偏偏就只生了蒋韵灵一个，之后就再也没有好消息了。
没想到，隔了十几年，她又怀上一胎！
而且，和当初怀蒋韵灵的症状完全不同，蒋姨妈私心里想着，莫不是个儿子？
如果真是儿子，自己的后半生岂不是有了依靠？
亲生的儿子，和过继来的当然不一样！
亲生的女儿比过继的嗣子强，但……但亲生的女儿依旧比不上亲生的儿子啊！
她还不算太老，等儿子立起来，自己也不过就是五十出头。
想想长姐在景安侯府的种种做派，其实，蒋姨妈不是不羡慕的。
长姐为什么可以做个什么都不管的富贵闲人，不就是因为她肚子争气，一口气给老侯爷生了五个儿子吗？
别说老侯爷没纳妾，即便纳了，也动摇不了长姐的地位。
这些天，蒋姨妈在心里反反复复地琢磨着这些事。
“你不过是想要让自己心安理得一点罢了。娘，你一辈子都是菟丝花，从前靠娘家，嫁人了靠我爹，我爹死了，你又靠我，如今倒是靠起我男人，再给你生个儿子来依靠！”
愤怒之下，蒋韵灵声嘶力竭地大吼。
蒋姨妈的身体摇晃了两下，她下意识摇摇头，口中嗫嚅：“不、不是的……我不是……”
发泄过后，蒋韵灵反而冷静了下来。
她重新坐下，深吸一口气，再次开口：“你也不必和我说那些有的没的，好好把孩子生下来。府里给老侯爷守孝，没有客人上门，这样也好。等出了孝期，我再让人传出口风，就说邹平的一个小妾有孕，生了孩子。等孩子长到三五岁，生辰差几个月，外人未必看得出来。”
到时候就说乳母奶水足，孩子吃得好，不缺营养，长得壮实，看着要比实际岁数大一点，三岁看着像四岁，类似的情况也是有的。
蒋姨妈两腿一软，险些坐在地上。
她的眼泪又冒出来：“灵儿，你好狠的心，那是你弟弟，你竟让他做个庶子……”
蒋韵灵眉毛一挑：“弟弟？他姓蒋吗？是你和我爹生的吗？一个奸生子而已，我让他做庶子，已经是他的福气了！”
这话过于难听，以至于蒋姨妈眼睛一翻，直接晕过去。
“把她扶床上去，看好了，不许她再饿着。”
前两天，蒋姨妈不肯吃东西，也晕倒过一次。
现在在蒋姨妈身边伺候的，都是蒋韵灵的人，之前那几个丫头，已经都不在人世。
只有死人才能保守秘密。
等蒋姨妈生了孩子，蒋韵灵会再把这一批下人远远卖了，再换上新的。
每隔三两年就换一批，要不了多久，也就没人知道这个秘密。
至于邹平，蒋韵灵冷笑，她买通了他身边的小厮，知道他不过二十来岁，就把身子糟践得不行，如今已经用上猛药了。
蒋父有一次和蒋姨妈闲聊，说他有个朋友就喜欢服这种据说能令男人雄风大展的药，还劝他也试试，结果没等他弄来，那人便死了，前后不过半年的时间。
两口子说得兴起，没注意到女儿在门外偷听。
蒋韵灵估摸着，邹平吃的差不多也是这种。
他没多久好活了。
即便他没事，她也会拿出私房钱，让邹平好生享用一番，别委屈了那些相好的。
不出意外，大凉和北魏竟又和好了。
当然，是建立在北魏大出血的基础上。
大凉坚持认为，他们的公主是被步六孤太后给害死的，因此趁机要求北魏做出赔偿。
除了金银，还要割地。
他们选了两国边界的一座大城，那里人口稠密，是交通要塞，每年都有大量的商人在此贩卖南北特产。
步六孤太后大怒，然而无济于事。
由于地理环境的制约，他们做不到兼顾南北。
而且，万一大凉和南齐也联手了呢？
就像他们当初和大凉联手。
做贼的，看别人也像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