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丰不舍得宋会计，周静也不舍得。
可刘丰说是下一步要孩子，却只是个托词。
刘丰现在没有做试管婴儿的钱。
去年年底，平南市一家实力雄厚的公司拿到了欣达的地区总代理。
刘丰现在拿欣达的货，必须要从代理商那里进货。
多转这么一遭，刘丰的利润就消失了一大块，刘丰有些不甘心，他现在有自己的产品，只要推广开，照样赚钱，不一定非得卖欣达的货。
“咱现在产品出来了，工厂那边也没什么事，你回来吧，咱俩和孟新徐磊赶紧推推。”
“……工厂那边没人行吗？”
陆涛犹豫着问道。
陆涛被刘丰从程厂长那边叫回来跑业务，他有些不太高兴。
本来，陆涛对程厂长这边的差事很积极，只要工厂那边有事，不等刘丰找他，就自告奋勇过去协调。
陆涛之所以这样，是因为跑业务太累了，而且，有时候还跑不来。
另外一个原因，刘丰有明确的提成比例，陆涛和那两个业务员一样多，作为刘丰的朋友，陆涛觉得这种关系没得到充分的体现。
要是程厂长那边的事自己管起来，以后，刘丰有了自己的加工厂，自己不就是顺理成章的厂长了？那工资还不跟着涨？
陆涛在心里盘算。
再说，眼下，刘丰每天给陆涛十块钱的午餐补助，有时候陆涛找点发票，说是请程厂长的小舅子吃饭，刘丰也给报销。
陆涛很喜欢这样的日子。
可惜，现在到头了。
陆涛跑了两个多月业务，没有了刘丰介绍有购买意向的客户，他的销售成绩，在刘丰和两个业务员后面，远远垫了底。
刘丰出差，陆涛也出差，赵群找不到人喝酒，就有些烦。
“天天出差，你还有别的事没有？”
赵群在电话里冲着刘丰抱怨。
“不出差咋办？现在产品好不容易出来了，我不挣钱吃什么？”
刘丰笑着说道。
“你啥时候回来？”
“这不好说，我这刚出来……”
刘丰还没说完，赵群在那边就挂断了电话。
第二天，挂断电话的赵群又打了过来。
“你到底啥时候回来？”
“咋了？赵哥，你是不是有什么事啊？”
刘丰觉得赵群有些反常，就问道。
“……李莹她爸，快不行了。”
赵群迟疑了一会儿说道。
“啊？不是做了手术了吗？”
刘丰听赵群说过，李莹的爸爸去年查出胃癌，做了手术。
“复发了。”
“……我顶多再过三四天就回去了，我回去去看看老头。”
刘丰说道。
其实，刘丰和李莹的爸爸不熟，赵群既然打这么个电话，肯定是想让自己去看看。
刘丰心里想。
“看不看的，他又不认识你，我就是……算了。”
赵群话说了半截，又挂断了电话。
现在的赵群有些心烦意乱，他很想找个人说说话，可他知道，别说刘丰不在，就算刘丰就在跟前，和他面对面喝酒，他也什么都不会说。
连着给刘丰打电话，只是心里没着没落的，找一个发泄的出口。
没有其他。
昨天，赵群去医院看老丈人了。
曾经又高又壮的一个男人，如今瘦成皮包骨，躺在病床上，身上插满管子。
从赵群走进病房，李莹爸的眼睛就一直盯着他。
“……”
李莹爸的嘴唇哆嗦着，眼睛瞪着赵群。
“爸要和你说话。”
一旁的李莹小声说道。
赵群看了看李莹，走过去，弯腰凑近李莹爸的脸。
“……你，和小莹，离了吧。”
李莹爸气若游丝，可赵群的耳朵就在跟前，听得真切。
这是一个垂死的父亲，在为女儿做最后的打算。
赵群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他看着李莹爸，发现老丈人刚才凌厉的眼神突然变柔和了，像是在祈求。
……
李莹爸五月初去世，过完五七，赵群找刘丰喝了一次酒。
“我想离婚。”
赵群对刘丰说道。
赵群的朋友多，可能让他说出这些话的，也只有刘丰。
“……两口子有什么事非得离婚？好好谈谈。”
刘丰劝道。
自从李莹和销售科长有了传闻，刘丰眼看着赵群变了，变得像一条野狗一样，下了班在外面喝酒，玩，反正就是不回家。
李莹的事过去这么多年了，赵群现在说离婚，刘丰也不确定是不是和这个有关。
“谈个屁！我想好了，李莹要是不要孩子，我就带着，让她滚蛋，她要是想要孩子，那我就净身出户，去我父母那边住，但是，房子是我爸妈的，她可以住，但是，要是找人结婚，就必须给我还回来。”
赵群说道。
“你俩为啥，李莹她爸刚没……”
刘丰小声说道，他看着赵群突然黑了脸，就没再往下说下去。
一阵沉默之后，赵群转开了话题。
“陆涛在你那干得咋样？”
赵群问道。
“……算是还行吧。”
刘丰迟疑了一下说道。
“算是还行是啥意思？是不是有啥事？”
赵群看了看刘丰说道。
“……这伙计，每次出差，差旅费弄得乱七八糟的，会计找我好几次了。”
“啥意思？”
“他每回不是说单子丢了，就是找不着了，反正就是弄一堆定额发票来顶，谁知道啥意思。”
“顶咋了？你一个私人公司，财务还这么严格吗？”
赵群皱着眉头说道。
“顶不要紧，关键是每次出差，他都有招待费，回来用别的发票顶，别说会计，人家那俩业务员也不愿意，原来就和他说过，没有很明确的意向，不能有招待费，要不，哪有那么多钱往里赔。”
“……你说他不就行了，你公司的员工，和我说白搭。”
“我说他了，说了好几回了，你是他师傅，等有机会你旁敲侧击的说说他。”
“我是他师傅咋了？他又不是给我挣钱？”
“那你刚才还问我他干得咋样？”
刘丰笑着怼赵群。
“……陆涛这个人，有些小毛病，你要觉得不能用，找个机会辞了也行，本来不想和你说，他在他那个亲戚家的饭店，开始还干得不错，时间长了，他招惹他朋友亲戚去吃饭，不付钱，他签单，最后，签的单太多了，他亲戚烦了，才不让他干了。”
赵群忽然很正色地说道。
“那你还把他介绍到我这来？”
“这不是看他挺可怜的？孩子小，老婆在家看孩子不上班，他再不挣钱，一家人喝西北风？要是你觉得不合适，辞了就行，反正咱不是不帮他。”
“……再说吧，再干干看看。”
刘丰说道。
刘丰在外面是好好先生，脾气好，心也软，他听赵群说陆涛的家庭情况，不忍心直接辞了他。
再看看吧，干销售，有些人就喜欢占点小便宜，人之常情。
现在的刘丰很忙，无暇顾及这些小事。
瑞康公司的压面机和剁骨机已经投入市场，刘丰相信，低廉的价格，还有不错的质量，一定会很快占领周边市场。
这时候，多一个业务员就多跑一些地方，再说，刘丰说过陆涛几次了，他应该不好意思再那么干了。
刘丰在心里想。
刘丰想的也没错，陆涛是不好意思再拿定额发票顶那些子虚乌有的招待费了，可他又想到了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