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暖忽然不说话了。
低头看看自己身上只剩下个被子边儿，胳膊腿都露在外面，小凉风一阵阵地吹着，扭头往顾朝阳这头看了一眼。
深吸一口气，江暖真诚发问：
“大哥你这么挪不费劲儿吗？你干脆直接在火墙上掏个洞，抱着被子睡厨房去得了呗，何必这么麻烦呢。”
顾朝阳：“……”
像是猛地被定住一样，躺在那里不动了。
黑暗中，顾朝阳脸红得像是火烧一样，好半天才小声道：
“我不是想跟你抢被子。”
江暖才不理他。
伸手一用力，直接连人带被子都给拽了过来。
俩人一下子挨到了一起。
顾朝阳瞬间屏住呼吸，听着江暖窸窸窣窣掖好被子，把她自己给裹得严严实实的。
俩人之间距离小了，被子就不透风，江暖这才满意了。
不管顾朝阳能不能看见，先白了他一眼，嘀咕了一句“等有票了一定赶紧再买一床被子”，江暖这才重新理了理思路，道：
“已知我奶奶和顾老爷子会互通消息，咱们身边还有卧底，那咱们以后在家就算了，出门在外一定要注意，最好能让顾爷爷的眼线看到，我们相处得还不错。”
顾朝阳这次老老实实躺着，不敢再作妖了。
听到江暖这话，他脑子也回来了。
沉思了半晌，顾朝阳也出主意道：
“我爷爷可精了，他的卧底想必也不好糊弄，咱们在外光是客客气气说话还不行，还得表现得稍微亲近一些，才能让他相信咱们并且放松警惕，你懂吗？”
江暖想了想，总结道：
“懂了，意思是咱们得假装恩爱呗。”
“什么、什么恩爱啊。”
听到“恩爱”两个字，顾朝阳耳朵立刻红了。
仗着江暖看不见，偷偷瞪了江暖一眼。
这小姑娘什么都敢说，都不害羞的吗？
江暖当然不害羞，她只关心有没有好处，既然俩人达成一致了，她也不废话，自然完全留意不到顾朝阳一副被占了便宜的纯情样子。
顾朝阳也学江暖的动作，眼睛看着屋顶，默默思索还有什么地方需要完善。
忽然想到一件事，江暖吃饭的时候提了一句她元旦要回乡下。
顾朝阳赶紧扭头问道：
“我是不是也得跟你回去江家看看啊？”
“你去干什么？”
江暖想也不想就拒绝了，还伸手推他，“你往那边儿点，别以为你坨大就能多占地方，咱俩一人一半，谁也别过界。”
顾朝阳：“……”
听着江暖语气里毫不掩饰的嫌弃，顾朝阳差点跳起来。
谁过界了？
他哪里过界了？
他已经尽量靠着边儿边儿睡了，那他就长这么大一坨，能怨他吗？
江暖可真有本事，真是凭一己之力，让他之前那点跟异性同睡一炕的不自在，消失得一干二净！
现在只想跟她打架！
深吸口气，默念“不能跟女同志动手，就算这小姑娘再混球也不能动手”。
好了，他又心平气和了。
顾朝阳被推了一下也没还手，黑暗中看着江暖，悄悄冷笑一下。
才用跟江暖一样云淡风轻的语调道：
“我就是随便问问，本来也不是很想去，就是到时候如果爷爷问起，新婚第一个元旦，我明明可以休假为什么不跟着媳妇回岳家，你记得想个能在爷爷那里过关的说辞啊。”
江暖闻言沉默了下。
她之前根本没打算带顾朝阳，只惦记着在元旦之前多挣点钱，到处划拉吃的用的，好给家里带回去。
江暖说不出为什么，就是对江家以老太太为首的一群人，发自内心的亲近，仿佛那些就是她真正的亲人一样。
但是顾朝阳说得对，这要骗，不是，要忽悠，也得两头一起忽悠啊。
万一老太太看顾朝阳没回去，回头再跟顾老爷子通风报信说点啥，那她跟顾朝阳还假装秀恩爱干什么，这不是白忙活吗？
一想通其中的关键，仿佛刚才嫌弃人家的不是她，江暖毫不脸红改口道：
“我的意思是，你平时那么忙，难得休假，所以想着让你好好休息几天，不必那么奔波。”
“但是你说得对，假女婿你也是女婿啊，哪有年节不跟岳家走动的道理是不是？既然你有这个心主动提起来，我再拒绝那不是辜负你一片心意嘛？”
“去，咱俩必须一起回去，你不知道，我们大队冬天可好玩儿了，打冰嘎歘嘎拉哈，还能在后面那条河里拉爬犁冬捕，冰窟窿一凿，那鱼活蹦乱跳往上蹿，到时候我带你玩儿啊。”
“还有我家厨房可大了，柴火大铁锅一烧，咱们做铁锅炖吃啊，酸菜粉条汆白肉，小鸡蘑菇炖粉条，铁锅炖大鹅，要是赶上过年还能吃杀猪菜，锅盖一掀，艾玛老香了。”
“那什么，你看元旦一起回去怎么样？你有空吗？”
顾朝阳：“……”
听听，听听，这语气简直都称得上殷勤了。
他就服江暖这一点，江暖这人真的是能屈能伸，只要她想，你就永远都看不到她尴尬。
但是不得不说，江暖是会拿捏他的，前面那些玩儿的还好说，他都这么大人了，哪会像小孩子还惦记着玩儿。
可是听到后面说的铁锅炖一切，顾朝阳忍不住偷偷咽了下口水。
有点儿想吃！
俩人吵架快和好也快，主要是江暖会忽悠人。
顾朝阳很快就沉浸在江暖给他勾画的场景里，开始跟着积极打算，回岳家都带点什么好，甚至还有点小自豪：
“我可是新女婿头一次上门，带的东西不能拿不出手啊。”
“东西不重要，心意最重要，你看着来吧。”
江暖含糊应了一句。
其实她打算偷偷卷死顾朝阳，等临出发之前再把她给她奶买的好东西拿出来，吓顾朝阳一跳。
俩人东一句西一句的，唠得都没睡意了，到最后也不知道几点才睡着的。
除了褥子感觉还可以再厚一点，炕睡着有点硬之外，这火炕倒是造得不错，一宿到天亮被窝都是热乎的。
早上起来，江暖刚想伸个懒腰，忽然觉得哪里不太对，扭头一看。
顾朝阳侧着身，头埋在她脖颈那里，呼吸声音很轻，两手还抱着她一条胳膊，长睫微阖，睡得正香。
江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