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雪，去把村长喊过来。”
意识到积水在动，除了沈长乐外，江晚身边的人，脸上的表情都瞬间严肃起来。
而彭雪得到吩咐，心跳如鼓地应了声，转身就去寻人，平时比谁都冷静的她，此刻紧张的手都在抖，脚步也不由得加快几分。
赵通上了年纪，昨天又熬了半宿，彭雪去找他的时候，他刚睡醒，但由于没睡好，他还打着哈欠，正要去洗脸，却被彭雪拉着去了织坊门口。
等来到织坊门口，顺着江晚指的方向看去，他身上的困意瞬间就烟消云散。
“我去通知大家伙。”
看到眼前的情况，根本不需要江晚再说些什么，赵通立刻就调头回去了。
脚下踉踉跄跄，要不是沈长辉跟在他身后，及时扶住他，估计他已经摔倒了。
“彭雪，咱们也准备着。”
“嗯。”
彭雪得到吩咐，把具体的情况一一告知沈家所有的人，让大家都准备起来。
上游已经泄洪，织坊随时都有被冲垮的危险，一旦情况不对，他们就要往山坡上跑。
也幸好，今儿一早雨停了，要不然情况更艰难。
“娘，真的要发大水了吗？”
沈长乐是个聪明孩子，虽然这会儿没有人告诉她发生了什么，但她也知道了有事要发生。
至于什么事？
显而易见，要发洪水了。
“应该是。”
沈长乐依偎在江晚的怀里，像只小绵羊似的蹭着江晚，江晚伸手轻轻抚着她的头，并没有瞒着她。
上游确实在泄洪。
“那大哥大嫂他们还在府城呢！”
从江晚口中得到确切的回应，沈长乐有些急了，他们在山上还好，可大哥一家怎么办啊？
“不要紧，君又来有三层楼那么高，洪水再厉害……你不必担心，雨已经停了。”
雨停了，就算是发洪水，应该也冲垮不了君又来吧。江晚不确定，心里也慌乱得很。
“早知道昨天你待在府城就好了。”
江晚扭头看向站在一旁的沈朗，有些后悔了。要是沈朗在，他有空间在，肯定不会有事。
“你放宽心，不会有事的。”
昨天沈朗确实想过要不要留在府城，可他想陪在江晚身边，哪怕知道她有能力应付身边的一切事宜。
可若是沈长盛一家子真的出事，他心里头也不会踏实，所以只能寄托这洪水来得不会太凶猛。
“陪我去上炷香吧。”
要是真出事，也怪不得沈朗，江晚深知这一点，所以也没有再提此事。
松开沈长乐，拍了拍她的手，江晚喊着沈朗，一起找到王婆子上了炷香。
……
雨停了，水却越涨越高。
而缓慢的流速，从一开始的不易察觉已有奔腾之势，肉眼可见，下河村的房屋在一座接着一座的倒塌。
站在坡上的村民，一个个都背起竹筐，此时此刻，望着失去的家园已经没有人在哭嚎，只无比庆幸，昨日他们听了劝，把贵重的东西都转移了上来。
“水位再有两三米就到织坊门口了。”
为了安全起见，半个时辰前，村民们已经全部转移到了更高的山坡上。
只有寥寥几个人守在织坊门口，观望着下面的情况。整个下河村早就被淹没，就连村子里最高的几棵杨树也只剩下小半截在水里挣扎。
“不过瞧这流速好像有减缓的趋势。”
沈朗站在江晚身边，一直在观察着水位跟水的流速，眼睛都看疲乏了。
“希望能就此打住。”
水流确实在减缓，这说明上游的洪水泄的差不多了，可……
“你说这场洪水会死多少人？”
江晚附和一声，随即问了一句话，闻言，沈朗浑身一震，视线朝着东边方向眺望而去。
他们这里有山，附近的村民估计早早都躲在了山上，可再往东是一望无际的大平原。
瞧着奔腾的水势，一旦进入平原就没有任何阻挡，生活在那里的百姓有心想躲，怕是也无处可躲。
“饿了吧，走，咱们上去吃饭吧。”
沈朗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这样沉重的话题，虽说洪水无情，但人都是血肉长的，面对着这种情况，饶是他在末世练就一颗冷漠的心也疼得厉害。
对上江晚的视线，他拉住了她的手，声音有些沙哑地喊着她一起朝山坡上走去。
昨天村民们从村子里转移上来的时候，大家待在织坊里还有说有笑的，可现在他们蹲在山坡上，一个个表情凝重，安静到没一个人开口说话。
就连不懂事的小孩子都依偎在各自父母身边，都表现出从来都没有过的乖巧。
“老天爷，求您一定要保佑我家长姝，我家长姝如今在府城里，求您一定要让她找个高处躲起来。”
山坡的北面，此刻只有虫鸣蛙叫，李氏跪在地上，祈求着上天保佑。
沈长姝去了府城是找孟兆元的，可她跟孟兆元就在乡试放榜的隔日见过一回，短短一天时间，怕是……
李氏越想越难过，越想越懊悔，早知道不管沈长姝怎么求她，她都不松口就好了。
“等水势再小一些，我带着你去府城找长盛他们。”
李氏的祈祷声没能瞒得过一直精神力外放的沈朗跟江晚，让他们没想到的是沈长姝竟然在府城。
虽然不知道她在府城做什么，但瞧着如今的水势，府城极有可能已经被淹没。
“不必了，长盛跟薛晴都不是傻的，见水势这么猛，他们肯定会想办法。再说，府城宅院多，冲击力肯定没有乡下大。更何况，府城的地势比这边要高多了。”
水流既然已经放缓，雨也停了，水位就算是继续涨，也涨不到哪里去。
而正如江晚所说，府城那边的地势确实高很多，今天早上，她光顾着着急，倒是忘了这一点。
“你也别担心了，若是水流再急起来，不用你说，我也得拉着你一起去。”
这事跟沈朗没关系，她不该怪他的，此时此刻，江晚也有些后悔自己非要多一句嘴。
“嗯。”
沈朗倒是没把江晚的话放在心上，毕竟当时那种情况，她正着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