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上皇笑了，只是笑声低低的，明显的中气不足，笑了两声就有点儿气短了。
王源安静等着，眼里的不舍浓郁的遮都遮不住，不知道春闱结果太上皇能不能等到……
缓过了气，太上皇的眼里蓄着一汪水，不知道是气短憋的还是什么，抓着王源的袖子拍了拍他的胳膊道：“你好好的，看着宸儿，朕就放心了。”
王源垂下头不敢抬起，陛下若是好的，君臣携手共治天下不好说，可作对知己，王源是愿意的。
在现代常说的话是就怕人死了，钱没花出去。
可在这古代，最怕的是怀才不遇，比如嵇康阮籍，满腹才华只能在山林中虚度。
而自己显然是幸运的，遇上了太上皇，不管是不是时局相逼，自己走到今时今日，得对得起陛下的知遇之恩。
王源重重地点头。看来，得学套顶用的功夫了。
“叮咚……”
王源按下了静音键，对于系统要说的话猜也猜到了，只是没有心情听他絮叨。
第二日早朝，王源穿上了代表太保身份的朝服，紫色，二品大员才能穿的颜色。
太保是正一品的武将官职，职位与太傅、太师同列一品，高于六部尚书。紫色更深一些，着褚紫色。
而权力却得看皇帝怎么赋予，比如刑部尚书正二品，与职责统一，执掌刑部。
太保若只有官职，没有相应的实权，就是虚的。与顾太傅的情形相似，但又不完全一样。
顾太傅是两朝老臣，光国子监祭酒就做了几十年，就算没有其他权利，但门生故旧遍布，在大魏学子中声望极高。
所以在国子监他是说了就算的，在其他地方，有身份，但说了是不算的。想要做什么，就得用能力说服该部门说话算话的人才行。
或者说，和当初的魏老将军一样更确切一些，领着正三品怀化大将军的军衔，却手里没兵权。
王源忖度着，今日应该上朝，或许看在自己在西北的战绩上，或是看在自己往后的作用上，陛下能给自己一个实权呢？
有没有实权，王源经历了这么多事，这个很重要！
只是整个早朝除了当朝重新宣布了一下王源升任太保的官衔后，并没有给他赋予丁点的权利。
王源面色如常地接受了同僚的恭贺，只是心里的热度一点点下降。
发生了什么呢？
一夜之间，明明昨夜太上皇还跟自己推心置腹来着，就差把“托孤”二字说出口。
这是太上皇引自己为知己才会做的事情才是，而且，封自己为太保，太上皇眼中明显有歉意，怎么会不补偿？
发生了什么？
王源的心里快速思忖，却怎么也思忖不明白。
想让自己保住小皇帝的要求那么明显，王源想着至少要给自己调集城外三大营的权限，大内侍卫不好说，可城防营、五城兵马司、羽林卫的指挥权至少也要给一些才是。
可一直到早朝散了，什么都没有。王源掸了掸崭新的褚紫色官袍，嘴角的笑容带着一丝嘲讽，面色如常地请假。
理由：要全力准备七日后的春闱。威远侯府自今日起闭门谢客，拒绝所有政事。
然后不顾百官各异的目光，王源甩着袖子，和顾太傅一个色系的褚紫色晃着细碎的阳光大步走了。
留下身后低语的百官，以及含着担忧之色的小皇帝，低声问身侧的曹德福：
“曹德福，太保这是生气了？”
曹德福笑眯眯地，嘴唇基本不动，用气声回话：“陛下多虑了，太保这是全力以赴春闱呢。”
不高兴肯定是有的，放谁身上谁也不高兴，一个虚虚的头衔架空，以王大人的实力，没有后续的实权，没推辞不受就不错了。
王大人，好像本来就不是特别贪恋权势。想到这里，曹德福意味深长地看向了丹玺下站在最前列的顾太傅。
整个早朝，看到了乾元殿多了一抹褚紫色时顾太傅眼眸深了一下后，就眼眸低垂，再也没撩起过眼皮子。
“散朝！”
百官慢慢散去，顾太傅略微看了眼高高的皇椅，却被内侍叫住：“顾太傅请留步，陛下宣您坤宁宫觐见。”
顾太傅心一跳，太上皇？
等了等没等到小内侍宣其他人共同觐见的声音，心下有点儿不安又有点儿兴奋。
今日说了太保，难不成接下来就要说太傅？
虽然自己是太傅，但是是太上皇的太傅，太上皇还能过几日谁能说得准？
小皇帝需要一个能力卓着的太傅帮他巩固政权，满朝上下，就一个王源可与自己匹敌，可谁让他当了有名无实的太保呢？
顾太傅走着走着笑出了声，又捂着嘴咳了咳，今日阳光不错。
甩开小内侍，内心焦急又没有顾忌地往坤宁宫而去。
或许今日之后，这个皇宫，对顾太傅来说已经没有什么人需要自己小心再小心的了。
只是到了坤宁宫，太上皇却没有急着见他。
等了一盏茶时间，太学掌院博士徐文海也到了，顾太傅看到徐文海，内心的火热一下子降了下来，脑子恢复了清明。
是了，朝里没人，可朝外还有个和国子监旗鼓相当的太学！
两人简单眼神交流后规规矩矩地站在了一起。
顾太傅低声问：“贤弟怎么进宫了？”
徐文海低声答：“下官不知。还请太傅赐教？”
顾太傅满意于徐文海的谦恭，虽然一个是国子监的祭酒，一个是太学的掌院博士，都桃李满天下，但自己是正一品，徐文海只是个六品的末等小官。
顾太傅脸上舒缓的笑着，但选太傅，应该、不会越过自己选徐文海这个老东西吧？
两人的交谈结束，顾太傅想什么徐文海不在意，徐文海想什么顾太傅更加不在意。两人眼观鼻、鼻观心的等着。
又一盏茶后，两人被同时叫了进去，太上皇斜靠着贵妃榻，皇帝坐在身旁，曹德福和小喜子安静地垂手在两位皇帝身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