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多只虫子就把器皿填满了，姜灵沐停手，摸索着点燃了火，将坩埚里的水加热到指定温度，关火，将器皿放到坩埚上。
转身一边搞虫子一边在心里数秒。
时间一到，姜灵沐一秒都不差地将器皿拿下来，把处理好的鼻涕虫摊开倒进一个广口大罐子里晾着。
然后周而复始。
办公室里很安静，只有姜灵沐频繁开火、倒腾器皿的声音以及羽毛笔在羊皮纸上摩擦的沙沙声。
处理完大半桶之后姜灵沐简直熟能生巧，连看都不用看就能给虫子开膛破肚。
她干脆多拿了两个蒸煮器皿，同时加热了三个坩埚。
空气里浮动着一股微妙的腥臭味，姜灵沐干脆封闭了自己的嗅觉。
再一次感叹斯内普真能忍。
为啥选在地下办公呢？脾气太差被穿小鞋了吗？
算了，跟她没关系。
不知道处理完之后能不能借他办公室做个作业，格兰芬多的公共休息室真的很吵……
斯内普从学生的作业论文里抬起头，看着干的热火朝天，从头到尾没抱怨一句、也没露出一点儿不情愿的姜灵沐，眉心蹙起。
不得不说，这和他想象的有很大出入。
他以为绝不吃亏的姜灵沐会在他下达任务的时候梗着脖子反驳，或者拿自己的留学生身份做文章，或者推脱不会来逃避……
唯独没想过她就这么乖乖把事情干了。
而且干得……还算可以。
斯内普放下羽毛笔，起身去查看姜灵沐的工作进度，她已经把第二桶鼻涕虫处理了将近三分之一，时间才过了一个小时不到。
斯内普看了下满满当当的四只大广口瓶，就算是他也不得不承认，这些鼻涕虫处理得很完美。
他走到姜灵沐身后，观察着她娴熟的手法，听到了她在用很轻的声音嘟哝着什么。
“324只马尔福，325只马尔福，326只马尔福……”
姜灵沐说的是华夏语，斯内普只能依稀辨别出不断重复的像是“马尔福”的发音。
听不懂，但斯内普直觉不是什么好话。
姜灵沐又填满了一只器皿，正好有一锅时间到了，她起身更换，这才发现斯内普就站在自己身后不远的位置。
“教授？怎么了吗？我操作不规范吗？”
“对了教授，我很快就处理完了，我能在你这儿写一会变形术作业吗？”
“过会儿再去图书馆有点来不及了。”
“教授？斯内普教授？”
斯内普紧抿着嘴唇，半晌才冷硬地丢下几个单词。
“随便你。”
他在姜灵沐身上打上了个“不会看脸色”的标签。
不……昨天她对别的教授的时候明明很会人脸色，她只是不看他的脸色，也接收不到他的嫌弃。
很快，斯内普就后悔自己回应了姜灵沐。
这个烦人的小巨怪似乎把他的回应当成了可以继续发表废话的信号。
“教授，这是什么？这是真的人体器官吗？这个呢？这个是标本还是魔药材料？”
斯内普：……
“教授，你不觉得办公室太暗了吗？光线这么暗批改论文对眼睛不好吧？”
斯内普：……
“426只马尔福，427只马尔福……”（华夏语）
“做完了！教授你要检查一下吗？”
“教授？斯内普教授？？？”
斯内普深吸一口气，只觉得面前论文里的一些语法错误比往常更让人厌烦。
他不耐地从办公桌后面起身，走到满满当当的广口瓶边检查，质量很高，操作无误。
顿时有种有火没地方发的憋闷感。
“……你以前处理过？”
姜灵沐摇摇头。
“处理鼻涕虫是第一次，不过我在家的时候学过丹道，相当于修士的‘魔药’。”
“我们丹道使用的材料大多都是草药，不会用鼻涕虫。”
斯内普冷淡地开口，语气说不上是称赞还是嘲讽。
“看来姜小姐的忍耐度很不错。”
姜灵沐嘴角抽搐了一下。
合着他也知道鼻涕虫恶心。
“教授还记得您和邓布利多校长一起去接我那天的事吗？”
姜灵沐取下龙皮手套，将手套放在清水下冲掉表面的黏液，然后从纳戒里拿出一颗澡豆猛猛搓手。
“在鬼门里的时候，有一条河——忘川河，如果您仔细看过那条河还没有被吓晕，那这个世界上就没有什么东西能恶心到您了。”
斯内普像是想起了什么，他转身走到一个架子前，拿起一个装满液体的瓶子，放在姜灵沐面前的桌子上。
“这是什么，教授？”
“忘川河水，配置遗忘药剂的材料。”
姜灵沐：？？？
她怎么不知道忘川河里有水？
还是说巫师们有自己的忘川河？
姜灵沐小心翼翼地打开瓶塞，一股阴寒之气从敞开的瓶口冒了出来。
“教授，在我看来这只是聚阴之地——也就是，额，可以简单理解成死人多的地方，长期存放在聚阴之地的水。”
“或许是叫法有差异，但这并不是我知道的那条忘川河里的水。”
“忘川河里一滴水都没有，只有日复一日积累的无法解脱的孤魂。”
那场面，她回想一次就恶寒一次。
斯内普发现自己想象不出那个画面，他还记得那条位于大片红色花海旁边的河流，漆黑、宽阔而缓慢。
他甚至看到了渡口的影子，如果没有水，又怎么会有渡口？
他有点好奇，但……他把让姜灵沐带他去看看的念头压了下去。
斯内普一言不发，转身将瓶子放回原处，自己回到办公桌后继续批改作业。
姜灵沐非常自觉地从纳戒里往外掏变形术课本、纸笔，以及赫敏给她的变形术资料。
说是写论文，其实她也只会把麦格教授在课上讲述的要点重复一遍，然后再加上引申内容，也就是结合课外资料——这点赫敏已经帮她整理出了大段大段的手抄书。
最后再来一小段自己的总结感悟。
但是，她真的没有感想，她甚至不知道自己的变形术魔咒到底是怎么个情况。
姜灵沐把自己能写的写完，用旧尺子量了一下，不多不少刚好6英寸。
在本来该写总结感悟的位置，姜灵沐实话实说地表达了自己一头雾水的疑惑——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