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世明的腿不耐烦地晃了晃：“快讲。”
“您这次出差，是为了什么？”
“还能为什么？不就是为了和赵总他们的合同吗？你就问这个？”黄世明心中暗暗舒了一口气，但他随即愣了愣，好端端的，他为什么要舒气？
“没有其他的？”
不待黄世明琢磨清楚自己的想法，王楠立即追问。
“没有了！”黄世明不假思索：“就为了这个，还被你搅黄了。”
呵~
安静的会议室里突然传出一声轻笑，在这火药弥漫的场合，显得很不合时宜。
这声音有些耳熟，众人循声望去，王楠也不例外，一眼看见坐在会议室尽头的那个挺直身影时，她以为自己眼花了。
连眨好几次眼睛，她才确定自己没有看错。
陈启藩怎么在这里？他的职位原来这么高？明明看起来和自己差不多大，自己只是个混在底层的小喽喽，他却已经是这么高的高管了？
人比人气死人噢！
被一群人诧异地注视着，陈启藩不见一丝窘迫，他摊摊手，笑着道歉：“想到点好笑的事，没忍住。不好意思，你们继续！”
黄世明脸色沉的能滴出水来。偏这个人，别人不知道，他却是知道的，硬生生把已经出口的呵斥咽了回去。
他继续之前的话题：“你弄丢了订单难道不该想办法找回来？一群人在这里掰扯这个理所应当的话题，不觉得很可笑吗？”
“呵~”又是一声轻笑。
黄世明已在崩溃的边缘，终是忍不住，心中的暴躁压了又压，才让自己的声音不显的火气四溢：“你有什么高见？”
尾音上挑，最后两个字到底带出来几分讽刺的意味。
一群人神色莫名，满脸兴味地望着那个年轻俊逸的身影。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高层的定期会议上就出现了这样一张面孔。
从不说话，如同一个透明人，准点来，到点走。但即使这样，也让人难以忽略。
无他，形象过于出众了。即使他们已到中年，对外在形象不再那么在意，见着了，依然忍不住自惭形秽。
众人不理解的是，以他当前的职位，按理不该出现在这种级别的会议上。但他出现了，陈董也从来没做过任何介绍，似乎默认了这个人的存在。
对此，私下揣测颇多。
有猜测是陈董儿子的，有猜测是存在政府关系的，更有甚者，猜测陈董是不是看上人家的脸了……
有人去问，陈董只是笑笑不说话。问多了，陈总眉头一皱：“你闲得慌？”
如此一来，没人敢再问。
黄总的语气虽然不好听，但明显可以看出，虽一再被挑衅，他还是克制的。若真是一个毫无倚仗的，黄总怎会如此客气？
黄总是陈董的左膀右臂，说不定知道点什么！
一时间，众人看向陈启藩的目光都火热起来。
“高见不敢当。”陈启藩的脸上带着几分漫不经心，让黄总的怒火如同打到棉花团上，找不到出口：“王楠是吧？听前面的意思，你是刘总团队里，做管理课程的？黄总可真是勤而好学啊，谈生意还要带个人给自己上课？”
“还是说，”陈启藩脸上带着笑，眼底却一片冰冷：“黄总对谈成生意没信心，必须要带着她才谈得下？”
哗……
杠起来了？
会议室里一片哗然。
他怎么敢，就这么挑衅！
王楠有些困惑，她愣愣地看了陈启藩好几秒，年轻人，你也太生猛了！
她是光脚不怕穿鞋的，真惹毛了她，大不了拍拍屁股走人，从头再来。
可他呢？就不怕得罪黄总吗！
难怪他前几天说：“还有我。”
真是个热心肠的人啊！就是冲动，冲动，太冲动了！
不能再让他说下去！
王楠心中百转千回，面上却没现出分毫，她组织好语言，再次开口，把众人注意力拉回来：“对于这个问题，我也很费解。”
她歪着头，脸上的困惑真真切切：“黄总让我去出差，我不敢不去。但出差做什么？我不明白。自然不是讲课，我在酒店呆了两天，连黄总的影子都没见到。直到他突然叫我，去参加一个酒局。”
“黄总没有任何交代，我心里惴惴不安。每次去问，只说听安排就行。”
“我不是个木偶，没有自己的想法。”
王楠深吸一口气：“我长这么大，那样的场合第一次见。我不能喝酒，却被迫一定要敬酒。桌上的人，各个醉醺醺，开口就是荤话。您知道我费了多大力气让自己保持清醒吗？”
王楠满脸嘲讽地看向黄总：“我掐自己胳膊，掐自己的腿，掐得到处一片青紫。您说如果害怕，就找您说？可这种让人害怕的境地，不正是您把我推进去的吗？”
“若是入职的时候，我知道自己的职位有需要陪酒这一条，就是公司再好，我恐怕也是不会来的。”
最后几句话，王楠声音很轻，如同呢喃自语。
会议室里寂静无声，这般茫然无助的姿态让人心里滋味难言。
这还是个孩子啊，那些事她哪里懂，当时一定害怕到极点了吧！
一时间，看向黄总的目光都多了几分无声的谴责。
在这样的目光下，黄总的脸面挂不住，他辩解道：“谁说我让你出差是去陪酒的？当时只是顺手。我去谈生意，你又没事，就想着让你去见识一番，这都是一番好意。”
“除了陪酒，您还有其他目的？”
“自然。”黄总满脸不耐烦：“你既然被我团队邀请来打造领导力班子，自然要先了解我们团队的工作内容，每个人的行事风格，这样才能有针对性地出方案。这句话不还是你自己说的吗？”
“不错，我是说过这个话。”
“我一年，有一半的时间，都在外面谈生意。”黄总挺直了腰杆：“带你去看看，不应该吗？”
“原来如此。”王楠笑笑。
“所以...”
王楠摆摆手：“黄总，您别急，我还没说完。”
黄世明的话被堵在嗓子口，上不去下不来。
明明她在附和他的话，他心里怎么还是这般不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