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老大,你怎么知道我在那里?又怎么敢来救我?”胡天佑问道。
“那个刀疤刘,是我安排的。”冯老大一边包扎一边说,“鬼子也在找我,我不能轻易露面。让他去放饵,看看是人是鬼。你小子够狠,一个人干掉那么多鬼子,是块硬骨头!我‘海兔子’就愿意交这样的朋友!”
胡天佑恍然,心中更是敬佩这位胆大心细的船老大。
“冯老大,我还有几个朋友在城里,一位重伤的姑娘,一位老教授,一位老太太,还有两个兄弟,我们必须尽快把他们接出来!”
冯老大眉头皱了起来:“现在风声太紧了!鬼子的巡逻艇像苍蝇一样,出海风险极大!”
“没有时间了!”胡天佑语气急切,“他们随时可能被发现!冯老大,只要你肯帮忙,任何条件,我胡天佑绝无二话!”
看着胡天佑那布满血丝却坚定无比的眼睛,冯老大沉默了片刻,猛地一拍大腿:“妈的!干了!老子这条命也是捡回来的!就陪你们赌这一把!”
他看了看天色:“今天不行了,鬼子查得正严。明天晚上!还是三岔河口,老地方!你们准备好,我带船来接应!记住,只有一次机会!”
胡天佑的归来,让纱厂仓库里的众人看到了希望,但也带来了巨大的压力。
明天晚上,只有一次机会,不容有失!
于小倩在安娜妈妈的精心照料和胡天佑渡入的内息滋养下,竟然奇迹般地苏醒了过来!虽然依旧虚弱,但意识清醒,这无疑是个天大的好消息。
“天佑哥……”于小倩看着胡天佑腿上新添的伤口和疲惫的面容,心疼地流下眼泪。
“我没事。”胡天佑握住她的手,露出一个安慰的笑容,“好好休息,明天晚上,我们离开这里。”
众人立刻开始紧张的准备。
销毁所有可能暴露身份的痕迹,准备好随身携带的物品。
如何将重伤的于小倩和年迈的安娜妈妈、司徒教授安全转移到三岔河口,是一个巨大的难题。
“我去弄辆卡车!”陈明远再次挺身而出,“纱厂每天凌晨有往码头送纱锭的卡车,我想办法搞一辆!”
时间在焦灼的等待中流逝。
第二天白天,纱厂外的盘查果然更加严密,甚至有特务进来转了一圈,幸好被陈明远巧妙地支应过去。
夜幕终于降临。
凌晨一点,陈明远果然搞来了一辆破旧的福特卡车,车斗里装着半车纱锭作为伪装。
众人小心翼翼地将于小倩抬上车,藏在纱锭后面。
胡天佑、山猫、大牛、司徒教授、安娜妈妈也依次上车,蜷缩在狭小的空间里。
卡车摇摇晃晃地驶出纱厂,向着三岔河口方向开去。
一路上,哨卡林立,盘查极其严格。
好几次,日本兵用手电筒照射车厢,看到里面堆满的纱锭和几个穿着工装、低着头的人,盘问几句,都被陈明远用提前准备好的货单和香烟打发过去。
有惊无险地穿过大半个城区,卡车终于抵达了三岔河口附近。
众人下车,隐藏在芦苇丛中,焦急地等待着冯老大的船。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河面上只有风声和水流声,不见船的踪影。
难道冯老大出事了?
还是他改变了主意?
不安的情绪在众人心中蔓延。
就在这时,河面上突然传来了轻微的马达声!
一条没有灯火的小船,如同幽灵般从浓雾中钻出,缓缓靠向岸边!
船头站着的,正是“海兔子”冯老大!
“快!上船!”冯老大压低声音催促。
众人心中狂喜,立刻行动!
胡天佑背着于小倩,山猫和大牛搀扶着司徒教授和安娜妈妈,迅速登船。
就在最后一个人踏上船板的瞬间——
“砰!砰!砰!”
岸上突然亮起数道雪亮的探照灯光柱!
密集的枪声骤然响起!子弹如同雨点般射向小船!
“八嘎!反抗分子要跑!拦住他们!”
日军还是发现了!他们早就埋伏在了这里!
“开船!快开船!”冯老大对着驾驶舱怒吼,同时操起船上的一挺歪把子机枪,对着岸上的探照灯和火力点疯狂扫射!
“哒哒哒哒——!”
探照灯应声而碎!岸上的日军火力被暂时压制!
小船引擎发出巨大的轰鸣,猛地加速,向着下游冲去!
“追!不能让他们跑了!”岸上的日军指挥官气急败坏,更多的日军从隐蔽处冲出,对着河面疯狂射击,甚至动用了掷弹筒!
“轰!轰!”
炮弹在小船周围爆炸,掀起巨大的水柱!小船在风浪和爆炸中剧烈摇晃,险象环生!
胡天佑将于小倩紧紧护在身下,手中的步枪不断点射,压制着岸上试图用重火力瞄准的日军,山猫和大牛也用手枪还击。
冯老大则凭借着高超的驾驶技术,在枪林弹雨和爆炸的水柱中左冲右突,小船如同喝醉了酒般在河面上划出诡异的之字形,一次次险之又险地避开致命的攻击!
这是一场与死神赛跑的较量!
子弹呼啸,炮火连天,河水被染红!
每一个人都将生死置之度外,心中只有一个信念——冲出去!
小船终于冲出了河口最狭窄、火力最密集的地段,驶入了相对开阔的河面,速度再次提升!岸上的枪声渐渐远去。
他们成功了!他们冲出了津门这座巨大的囚笼!
胡天佑回头望去,津门的灯火在夜色中渐渐模糊。
海风带着咸腥味扑面而来,东方海平线上,一缕微光刺破了沉重的黑暗。
渤海湾的黎明,并非总是宁静祥和。
铅灰色的云层低垂,海风卷着咸湿的寒意,吹动着浪涛。
冯老大的小船如同一片树叶,在起伏的波谷间艰难前行,将津门岸上的枪炮声远远甩在身后。
船上,众人惊魂未定。
于小倩因颠簸和伤痛,脸色愈发苍白,紧咬着嘴唇不让自己呻吟出声。
安娜妈妈和司徒教授紧紧抓着船舷,忍受着晕船的不适。
胡天佑、山猫、大牛则警惕地注视着海面,丝毫不敢放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