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柔兰一路风尘地回到了老家，来到了妈妈住的县医院。
华强看到她，心里就有底了，他手里拿着医院里催款的单子，上面的数字对他来说就是天文数字，他正发愁不知道怎么办呢？
毕竟姐姐跟母亲闹到断绝了母女关系，万一姐姐不回来，他真的只能拉着母亲回家等死了。
现在，她看到了华柔兰，就像看到了救星一样：“姐，你可来了。”
虽然他只比华柔兰小两岁，可实际上他看起来比华柔兰小了十岁。
因为他从小不操心，当然显得年轻。
他是在妈妈保护和溺爱下长大的心肝宝贝，家里所有的一切资源都可着他一个人用。
华柔兰就是家里的取款机，有这么一个在大都市里工作的姐姐，对华强来说，就是无限光荣，和无限可以让他依靠的最有力的臂膀。
华柔兰的眼圈很明显，一路上她都是迷糊着睡，根本没睡着，她满肚子的心事，焦虑的很。
在她上飞机之前，华柔兰接到了公司里的通知：
本公司宣布破产倒闭了，请每一位员工去财务室领取本月的工资，感谢大家多年来的辛苦工作，很抱歉，祝大家另谋高就！
华柔兰手里只有五十多万，这就意味着从下月开始，她就是零收入了。
而且她们四个女人要开新公司，需要投资，资金垫进去，能不能发下来工资，都是未知数，毕竟创业很难，不可能一下子就发财了。
如果她把钱都拿出来给母亲治病，这就意味着她又一夜回到解放前，就成了分文都没有的穷光蛋了。
以前月光族还好，至少下个月还有五千块工资。
现在如果身无分文，下个月只能喝西北风了。
她是不可能指望程川河给她生活费的，婆婆现在住在家里，她更没有一点点的自由，更无法跟程川河开口要钱。
她手里的五十万，就是她的命，一旦她交到医院的窗口里，她就有可能带着程小阳露宿街头。
车祸怎么出的？好了伤疤忘了疼？
此刻，一边是母亲的命，一边是她自己的命，不，是程小阳的命，如果是她自己，死了不可怕，关键是孩子不能成为小可怜。
她的思想就像千军万马在战场上打仗一样。
她挣扎的脖子上暴露着青筋，一会张开嘴巴吐口气，一会拿手拍拍头。
高架桥上，她抱着孩子跳楼的画面，在她脑海里一轮一轮地上演着。
还有程川河语言攻击她的场景，婆婆嘲讽她，看不起她的场景，都像一张张照片一样，在她眼前晃动着。
她来到医院，没进病房看老太太，而是一直坐在医院楼梯间的台阶上，手里拿着催款单，在发愁。
她不敢进病房看她，她不喜欢她，这是不能跟任何人说的实话。
在她心里，她就是一个孤儿，她还不如真是一个孤儿好呢。
一滴泪从她的眼眶里掉了出来。
妈妈，这个称呼好温暖啊，可惜，她想到她，一点感情都没有。
她结婚那天，妈妈到了海陵市，什么都没带，就告诉她一句话：
“结婚后，想着一点你弟弟，女人挣钱了，要顾娘家。”
她到底有没有拿她当亲生的女儿？
她只搜刮她，从来就没关心过，她在海陵市到底生活的好不好？遇到没遇到难处？开心不开心？
华柔兰一直都在逃避着她的原生家庭，她不想回老家，每次回来，都是哭着来，哭着走的。
这次回来，更惨，她的家就是一个无底洞，她父亲虽然健在，可每天就只知道溜达着玩，跟一个小孩一样，压根就没熟透。
这是什么父母啊？
华柔兰决定先去找医生问问情况。
她吸了吸鼻子，抹了抹眼角的泪，抓起来手里的包就去找老太太的住院医生去了。
“如果手术，需要切除她的大半个胃，至少把肿瘤清扫干净，这样做，可以延长一下她的寿命。
但是呢，她毕竟年龄大了，还有高血压等基础疾病，手术之后还要做化疗，身体之后还需要大量的药物保养，以及长期的对症治疗，能延长多久的寿命，不好估计，都是因人而异的。
如果不手术，就是一直对症治疗，目前看，寿命也就三个月的时间。”
手术还是不手术，各有利弊，医生只能听家属的，让家属选。
华柔兰听明白了，不管选择哪种治疗，就现在看，她妈都离不开医院了，都需要向医院里砸钱了？具体砸多少，无底，没数。
她妈妈疼痛的嗷嗷叫，夜里都无法入睡，只能在医院里进行对症治疗。
华强是一点主意都没有，他完全听华柔兰的。
华柔兰对医生说了声“谢谢”，就从医生办公室里走了出来。
这时华强的媳妇晓丽来医院了。
她喊了一声“姐姐”就拉着华强到楼梯间说悄悄话去了。
“我告诉你华强，你一分钱都不能出，如果你出了，我就跟你离婚。
咱家可是两个孩子，你救了老的，小的就活不下去了，你别心里一点数都没有。”
弟媳妇的吵吵声，传到了华柔兰的耳朵里。
医院，真是鉴定人性最好的地方。
晓丽从嫁给华强，就是有一分钱，她都抓在她手里，坚决不给老太太一个子。
家里有什么需要她付出的事，她就向后躲，如果家里有好事，她能拿到好处，她就向前冲。
尤其是老太太给华柔兰要钱的时候，晓丽那几天就会大变样，对华强嘘寒问暖的，对老太太眉开眼笑的。
如果老太太从华柔兰手里要来钱，她就笑那么几天，之后就又变成了长脸，天天嫌弃华强没本事，挣钱少。
如果要不来钱，她更是耷拉着一张驴脸，在家里摔摔打打的闹情绪，给华强不断的闹腾。
老太太碰到这样的儿媳妇，就用讨好她的方法，一而再，再而三地讨好她。
老太太现在躺在病床上，没别的心事，她就是担心华强的日子，以后能不能过好，有没有人帮他。
华柔兰硬着头皮走进病房的时候，她妈看了她一眼，把脸一扭，不搭理她。
她是妈，面子大于她对华柔兰的爱?
不，她根本对华柔兰没有爱，所以她才能做到先不低头的。
华柔兰想得这个，真比拿刀子刺穿她的心还痛。
可是她能怎么办啊？她必须先开口，她叫了一声：“妈！”
她拿着钱来救她，还要跪着她求是不是？
妈啊，你不爱我，你干嘛生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