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晚念慢吞吞垂下了眼眸，不再看他，也没有说话。
这种时候的沉默，无疑就是一种承认。
承认想跟他分手。
沈妄周身情绪阴沉得厉害，像是凝聚着能摧毁一切的风暴。
好半晌，他才压抑着看似平静地开口，声音又沉又哑。
“你坚持跟我分手，是因为讨厌我厌恶我……”
“还是因为……你有其他真正喜欢的人？”
江晚念一怔。
错愕地抬眸看他。
沈妄眼眸幽邃锐利，不肯放过她脸上一丝一毫的表情变化，缓缓吐出一个人名，“你喜欢……林希？”
江晚念：“？”这关林希什么事？
“还是和你一起打游戏的封亦辰？”
江晚念：“……”她不就是跟封亦辰一起打过几次游戏，他怎么这都能联想？
他眼神一冷：“还是那天在医院碰见的，那个叫宋砚书的医生？”
江晚念懵了几秒，医院？
哦对了，就是沈妄综艺翻车给她备注“老婆眼睛最美”那次，她哥看见新闻后带病从国外回来，她陪她哥去医院，在医院里碰见了沈妄，当时还以为沈妄是来看男科的，还恰巧遇见了她哥的朋友，宋砚书。
江晚念头疼：“这都多久远的事了，你怎么还记得呢！”
男人薄唇发出一声短促的轻嗤，久远？
他声音冷戾：“你叫他砚书哥。”
江晚念：“……你怎么连这个也记得啊！因为他是我哥的朋友，而且他年龄比我大，我不这么叫怎么叫！”
是不是她身边飞过一只公蚊子他都能记得清清楚楚！
江晚念伸手抵在他胸前：“你先放我下来。”
这样被他抱在怀里，一点也不像是谈事的样子。
沈妄没有半分松手的意思，在她想要将他推远时，反而强硬拉近了两人之间的距离，近到他稍微一动，就能吻到她温软馨香的唇。
男人身上性感好闻的气息萦绕过来，将她紧紧包裹，挥不散，跑不开。
江晚念心跳一乱，往后仰头躲开。
“没有！我不喜欢他们！也没有其他真正喜欢的人！”
她否认得还算干脆，沈妄从方才起就如同窗外暴雨一般阴翳的情绪，总算稍微缓和了一两分。
旁边有个比沙发高的圆桌。
沈妄虽不舍得将她从怀里放开，但还是抱着江晚念走过去放她坐在了桌子上。
但他没有起身退开。
两只手撑在江晚念身侧的桌子上，线条好看的冷白手臂上绷起淡淡的青筋，从远处看，是一种把江晚念圈在怀里的亲密姿势。
“那就是因为讨厌我，就连假装，也不想再和我在一起。”
他声音平铺直叙，语气却透着黯然，似是想起了某些悠远的记忆，眸底的落寞孤寂一闪而逝。
又要抛弃他啊。
她又要抛弃他啊。
沈妄近距离看着江晚念，眸光深沉，如同幽暗无光的深水黑潭。
他抬起一只手，拇指在女孩唇边温柔地轻轻抚过，亲昵得像是情人低语。
“宝宝这么讨厌我，那这几天的交往，我抱你吻你，是不是让你觉得……很难受，很恶心？”
江晚念心口一刺，涌上一股莫名又复杂的情绪，像是风一样，看不清摸不着。
她眼睫颤了颤，很诚实地说：“没有……”
虽然一开始会抵触，但后来也并没有觉得恶心……
听见她说没有，沈妄神情先是怔忪了一瞬，随即，那双冷黑的眸子里终于跳出一抹轻微的光亮。
江晚念抿了抿唇，潋滟盈亮的狐狸眸直视着他，语气内疚。
“沈妄，我一开始接近你是不怀好意，哪哪都看你不顺眼，想要报复你。”
“但是相处下来，尤其是交往后，我觉得你人很好，是个很合格的男朋友，处处关心我，照顾我……”
“我渐渐的，心里就有点过意不去，觉得自己不该这么做，而且这段时间的相处，我也对你改观了很多，不想再继续害你，所以才跟你提出分手。”
沈妄沉默下来，一言不发地看着她。
似是在审视揣摩她话里的真假。
江晚念苦笑，轻轻地叹息一声。
“你看，无论我现在说什么，你都会疑虑我是不是又在骗你，就算不分手，那我们还怎么在一起？”
“你心里始终都会有一根刺，你会一直猜疑我，怀疑我，一次两次还好，我能跟你解释，次数多了，我会累，你也会患得患失心力交瘁。”
沈妄立即低头凑近过去，鼻尖轻蹭她白嫩柔软的脸颊：“这是我的问题，我会自己消化掉。”
江晚念眨眨眼。
自己消化？
怎么消化？
总不能是pua自己吧？
江晚念觉得不必这样，她抿着唇道：“沈妄，没必要这样，这件事错的是我，不是你。”
“之前是我误解了你，把你当做死对头，讨厌你，想要报复你，真的很对不起。”
“但是现在，我觉得你很好，以后再也不会拿你当死对头对待了，真的。”
沈妄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她现在不讨厌他了，但也不喜欢他。
因为不讨厌，所以不想再继续骗他害他，想跟他分手。
因为不喜欢，所以不想再继续跟他交往，还是想跟他分手。
沈妄在心底发出一声轻嗤，真他妈的可笑，他竟然生出，想让她再骗他一次的想法。
沈妄狭长冷黑的眼眸看着她，声音低沉，泛着没有温度的凛意：
“不拿我当死对头，那当什么，朋友么？”
江晚念立刻点了点头：“如果你不生我气不嫌弃我的话！”
看着她迫不及待的反应，男人缓缓勾起了唇角，笑得凉薄又危险。
“朋友？”
“江晚念，谁他妈要跟你当朋友？”
沈妄眼神一暗，偏头朝着她柔软嫣红的唇瓣吻了下去，带着一丝狠劲儿，肆意的缠绵厮磨。
听见她的呜咽声，他却吻得更凶。
好大一会儿才稍稍退开，额头与她相抵，修长白净的手指轻抚她脸颊，看向她的眼神幽暗又黏稠，翻滚着无尽的欲念。
“江晚念，有这样的朋友吗？”
“有这样随时随地想吻你，想跟你做爱的朋友吗？”
江晚念震惊得瞳孔都放大了，浮上满满的讶异和愕然。
“你……你怎么这样啊！”
男人抬起下颌，轻吻她的眉心，低哑嗓音透着一丝委屈：“宝宝，我只是在说我的真实想法。”
“江晚念，我跟你做不了朋友的。”
江晚念眸中的讶异更甚，耳垂微微发烫，脑袋后仰躲开他的吻。
“可是……可是我才追了你一个月而已，虽然我用了点心机，撩拨了你，但是……但是你也不该这么喜欢我啊……”
“以前一直听说你很难追，你怎么……怎么……”
“你也太容易就动情到不能自拔了，那以后，如果有别的女孩子撩拨你，你也会对别的女孩子这么喜欢吗？”
沈妄听见她这些质疑的话，眉心不满地蹙了起来，嗓音低沉而郑重，犹如信徒在宣誓：“不会。”
“绝对不会。”
江晚念撇撇嘴，心说谁信啊。
可是下一瞬，对上男人那双漆黑深邃的眼眸，里面似是蔓延着无边无际的虔诚和深情。
她心神一震，仿佛找到了杂乱线团里的一丝线头，缓缓理清了一团乱麻。
曾经钟灵毓对她说过的那句话，忽然清晰而振聋发聩地响在耳边——
你这个死对头是不是暗恋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