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段话其实不止一个人对他说过了，但是岳霆知道，自己代表的就是本地干部的利益。
很多时候他只能固执向前，如果一开始他这个领头人就投降了，那未来还怎么接收石书记的政治力量。
再说一开始岳霆也抱了不切实际的想法，觉得就算有问题，上面也不可能这么急切的。
等他上位之后，再缓缓图之，结果就是省长突然被调走，省政府的几名副职也突然被调走。
新来的领导直接在公开场合和他们唱起了反调，甚至寸步不让，几个月来针锋相对。
岳霆越来越觉得自己的坚持可能是个错误，他产生了退缩的想法，还有个背景就是。
最近的国企大改革，几大超级钢铁厂空出了不少位置，如果他想着回去钢铁系统，也许也能有一番作为。
未来再曲线升任某地省长，也不是没有可能，再针锋相对下去，也许中枢直接会把他们这一批反对派打下去，这不是没有先例的。
今天来这个寺庙，也是找这个掮客问问计，搞清楚上面到底是什么心思。
而这位和尚掮客背后的老板，正是LI圈子里的一大核心人物，袁军。
此时的袁军也已经六十几岁，不复当年的青春年华，年轻的时候他曾经在部队和地方混过，后来下海经商。
如今在中部数省，都有相当强的影响力，不过他的处境和LI相似，最近一段时间都被强制退出了一些股份制国企。
他们培养的国企高管，也都相继退出舞台，此时正郁闷着生意怎么做呢。
“你是说，岳霆愿意帮助我们拿到那三个千达广场？”
除了和LI一起同进同退，袁军自己也在私下里收购一些商业地产和住宅地产，只要他们行动成功，地价上涨，他自己赚翻了。
“他的条件是获得准确的情报，到底上面对他们汉江省是什么态度。
或者说，对他个人是什么态度。”
如果是过去的话，袁军只要一个电话，他父亲的老朋友，老部下自然会给他一个准确的消息。
但这两年形势变化有点快，他那些老关系，退休了，他爸爸更不用说，十几年前就过世了。
论起影响力来，他远远比不上LI，其实袁军可以找LI帮忙，打探一下消息。
不过他并不愿意这么做，他也有自己的自尊的，LI虽然是他们这个小圈子的带头人，但每个人都是独立的。
于是袁军想了个损招，他不想暴露自己现在没有过硬的关系，打算扯虎皮，拉大旗一次，也就是说，瞎编。
“那这样，明天我给你消息，晚上去请几个老朋友问问。
给你弟弟打电话，让他早点做好准备，出马收购千达广场。
钱的话，从金川城市银行贷款，你找崔行长。
现在几个大银行银根紧缩，也只有找这些地方银行了。
我给你搞几个担保的壳子，钱要快点准备好。
万一岳霆真的被上面盯上，要准备抓他了，我们早点把事情落实了。
后续也不会有麻烦。”
姓石的和尚听到这句话，还是问了一句。
“老板，您的意思是，搞不好岳霆真的会落马？
他不是苏家的女婿吗，在钢铁系统和汉江省的领导中，也是数一数二背景强硬的。”
袁军嘲讽一笑，下面这些人哪里看得清上面的格局啊。
“什么苏家的女婿，苏家就出过一个部长，那个部长也不是什么很强势的人物，本来就不是什么势力很强的家族。
再说了，九零年代就退休了，现在躺在IcU里吸氧呢，还能有什么影响力。
要是他有影响力，会来找你吗？
这几年他纯粹是靠石亚楠和于华北的庇护，跟他们屁股跟的紧。
如果人家要整石亚楠，可能还有点难度，因为人家是有人保护的，但是他岳霆就没那么大的面子了。
搞不好就变成杀鸡儆猴那只鸡了。
先哄着他，反正尽快拿到那三个商业广场，咱们的好处落袋了就好。
你不要直接和他有什么经济利益关系，万一有什么转账啊，这个那个的，反而后面有麻烦。
装神秘一点，装高人一点，唬唬他。
我这边再去打探打探消息，如果他有机会平安落地，那自然有另外合作的方式。”
“老板，您就是高明啊。”
“废什么话，我要是不高明，当年能把你弄成宗教人士吗，能让你过这么爽。
白天念着经，晚上劳斯莱斯开着，几个儿子养着。
最近低调点，不要老是和庙里那几个老和尚过不去，人家都去举报你了，我还要每次帮你擦屁股。”
“是是是，老板。
我知道怎么做，我马上安排我弟弟走程序。”
挂掉电话，袁军收起了卫星电话的天线，继续去喝酒了，这几天他在海岛游艇上，跟几个国外的老板找了十几个大洋马模特儿。
至于给岳霆打探消息，费那个劲干嘛，给点似是而非的假消息就行了。
如今的袁军，已经从那个神通广大的公子哥转身变成了骗子，随便判断一下局势哄几句就行了。
要是真的出头去打探消息，按照现在这一批管理层的敏感性，搞不好还会拿他来杀鸡儆猴，没看LI这么大脑袋，都被整得服服帖帖的。
袁军可知道，自己没LI那个影响力，也没LI的财力。
他现在就想着好好享受过去几十年赚来的那么多钱。
田国富这边，纪委下派的几个小组已经充分把岳霆的圈子给渗透了，就等着上面下定决心，就拿出证据来收网。
“是吗，去了城郊的寺庙？
他一个党员干部，去寺庙干嘛？”
侦查员摇摇头，表示他也不理解。
“我也不理解，不过岳霆在里面待了近两个小时，据说还吃了一顿斋饭。”
“那你们也想办法进去侦查一下。”
这时候，侦查员的脸上出现了苦色。
“田书记，那个寺庙很黑啊，进去就要两万块钱香火钱，我们经费不够啊。
要不还是请公安的同志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