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剧烈的地动山摇中，除了有过一次亲身体会的李斯文，在场所有人都已经傻眼。
炽热的火光，将李二陛下呆滞的面目映红。
如此直观的感受到，这绝非人力可抗衡的煌煌天威后，李二陛下那颗高高在上，俯瞰天下一切的雄心，此时尽被一种情绪填满——
惊恐，一种被先祖刻在基因里，源自对滚滚天雷的恐惧！
直到此刻亲眼目睹了天谴之威，李二陛下才真切的理解到——为什么最毒的几种誓言，最后都要以必遭天谴，九雷轰顶作保。
别说是真被天雷劈一下了，光是这样远远看上一眼，就足够心惊胆颤！
待后花园传来的动静渐渐平息，死死捂住耳朵的李斯文，这才装作若无其事的清了清嗓子，悠然问道：
“不知陛下对某这新式武器，可还满意？”
满意，简直满意得不能再满意！
心潮澎湃中，李二陛下已经笑得合不拢嘴。
若是将来，他大唐雄师都能装配上如此神兵利器，天地何处去不得！
东突厥？坟都给你撅了！
一想起武德九年自己受尽屈辱，挥泪斩白马，与东突厥立下的渭水之盟，李二陛下就恨得牙痒痒。
虽然前两年等大唐缓过劲来，自己就命李靖北讨蛮夷，将东突厥狠狠打崩；就连颉利可汗也被李道宗擒住，押送到了长安，为当朝文武大臣载歌载舞。
但只要东突厥的余党有一日苟活于世，李二陛下就忘不了当年受下的奇耻大辱。
而有了如此神兵...东突厥是吧，先人骨灰都给你扬喽！
心绪激荡下，李二陛下喘着粗气，硬生生的拽着李斯文的胳膊，走到行宫中重新坐好。
吩咐王德上点心，沏好茶，而后目光闪烁的盯着李斯文，平静的语气中难藏激动之情。
“朕且问你...这武器的成本如何？”
若是造价高昂，那即便此物威力巨大，也只是个吃之无味的鸡肋。
顶天也就是双军对垒的时候扔出去一两颗，灭一灭敌军士气，张一张自己威风，除此之外并没有太大的实战意义。
李斯文嚼着内侍重新送上来的麻薯，嘴里小声嘀咕着：“造价几何？某也没花钱呐，材料都是自己手搓出来的...”
但话可不能这么说。
万一让李二陛下这个财迷疯知道了内幕，那自家周边的土地矿藏，全都得被他收为国有。
那可是一座有待开发的金山，可不能就这样暴露出来。
低头沉思一番，李斯文便决定趁这个机会，好好清点一下成本：“陛下稍等片刻，某需要盘算一会儿。”
“一硝石、二硫磺、三木炭，还有些许蔗糖...虽然都不是什么稀罕物，但材料费和辛苦费，不能就这么算了。”
“而刚才爆炸的那枚铁罐子，里边装得火药大概一斤重，这光是材料费...最少也要一二百钱。”
“辛苦费嘛...以现在滨河湾的工薪来看，熟练的工匠一天能搓出四五枚炸弹，这样算下来，差不多也要一二百钱？”
“再然后就是根据情况加以改装，比如打藤甲兵就需要混入桐油，大火烧之；打骑兵的话，就需要将外壳改造成触碰式地雷...”
“平均下来，一枚炸弹差不多五百钱，应该...不算贵吧？”
李斯文挠了挠脑袋，有些不太确定。
自打单婉娘接手家中大小事后，他就再也没管过家里的财政，平时也只在汤峪窝着，没怎么去过城里，不了解物价。
嗯...应该说，只对长安城里的酒类价格，略知一二。
“某想想啊，一坛春醅酒的价格是三贯钱，平均下来一杯的价格也就几钱，一枚炸弹百杯酒，这是贵还是不贵呀...”
见李斯文在那念念有词，嘀咕了半天，李二陛下是越等越心急。
见他还不回答自己的问题，便拍了拍案几，大声问道：“成本如何，你到底算出来没有！”
“算出来了，算出来了！”
李斯文被这巨响吓了一激灵，急忙抬头左右看了看。
发现是李二陛下后，撇了撇嘴，而后嚼着麻薯，有些口齿不清的说道：
“这个成本...大概是十枚炸弹一坛酒，陛下你觉得如何？”
李二陛下皱了皱眉头，十枚炸弹一坛黄醅酒，这就有点小贵了。
一坛新出的黄醅酒最少也要百贯，合算下来，这一枚炸弹的成本就接近十贯钱！
而一场大战下来，最起码也要消耗百余枚，这就是上千万的铜钱，一年下来...这就是一活生生的吞金兽！
“这样啊...”
对自己如今身家几何，还没有太多自觉的李二陛下，手指敲打着案几，心里有些迟疑。
花这么多钱置办军伍倒也没什么，他是觉得吧...这种赚钱生意，不能放在李斯文一个人的手里。
李斯文扭头一看他这抠搜模样，心里骂了句貔貅，只进不出。
一枚炸弹不过几百钱的生意，至于思考这么久？
不由的鄙视看了李二陛下一眼，语气略带嘲讽：“要是陛下手头紧，那某就大发善心送陛下一批，不过几百贯钱的生意，至于思考这么久？”
听到李斯文要主动送自己一批，李二陛下心里还觉得挺高兴，但一听到百贯钱，脸一下就耷拉下来。
眉头紧缩，咬着牙盯向李斯文：“亏朕还当你是变了性子，结果你倒好...真想送就多送点，几百贯钱的炸点够干什么的，打发叫花子呢！”
李斯文满脸诧异的放开手里麻薯，震惊问道：“陛下你大白天的说什么胡话啊。”
“某说的一批足足有上千枚，这都嫌少，你说实话，你想干什么，把长安城炸上天？”
“等等等等...”李二陛下听到炸弹数量，一下子就糊涂了。
什么上千枚？几百贯下来，明明只有几十枚好吧！
但看着李斯文一脸笃定的神色，李二陛下还以为是自己算术不好，又在心里细细验证一遍。
但最终也没发现什么错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