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你要是下得去手，就把这只捡来的宠物也杀死吧。”
怪物的触手顺着沈遇后背的脊骨步步攀升，一点点收缩，勒紧，而怪物的面容也在缓缓朝着沈遇的模样变化，一团软肉在脸上蠕动。
这种生命体很难缠，若不是它们现在还不能完全学习变化成为人类的样子，迟既白也不会这么容易就找到它们。
但是很可惜，迟既白漏掉一只已经完全变化成为人类的怪物，才会没发现它悄然接近沈遇。
沈遇的左眼完全看不到，如今是夜晚，天台的风吹得他的右眼刺痛，根本看不清楚究竟是什么鬼东西把自己抓过来，而怪物们说的语言他也完全听不明白。
只是好痛——
沈遇本已经习惯了迟既白连续几天不回来，在迟既白没有回消息之前，就只会准备自己的晚餐，方才怪物带走他的时候，热锅将他的胳膊灼伤，疼痛难忍到沁出眼泪来，模糊的视线让他根本看不到对面的人就是心心念念的迟既白。
“01，只要你配合，我们可以瞒过天舟，我甚至能够帮助你寻找锚点，反正你之后也要休眠，让我们一步你也不会有任何损失。
我们只是想要换一个地方生存，都是主的造物，我在哪里有什么区别呢？”
怪物开始蛊惑迟既白，那张脸的眉眼已经有了沈遇的轮廓。
迟既白没说话，只是握着光剑的手愈紧。
他不可能信这些脏东西，从已经“死去”的世界溜过来，这些繁衍速度极快的怪物不可能安分守己，帮了他们无异于害自己。
“你似乎有些痴心妄想，你自己都说了，那是捡来的宠物，我怎么会因为一只听话的宠物就放弃自己的任务？”
靴子在天台上走动，留下“哒哒”的声响，迟既白的眼神甚至没有分给沈遇一秒，身周萦绕的气息愈发强大，似乎因为自己被威胁而感到很不爽。
这副模样，就连怪物都开始迟疑。
难道01对这个世界的生命体毫不在意？不，不应该是这样，01眼中一向只有任务才对，既然会因为一只生命体在这个世界耽搁这么久，怎么会毫不在意？
一定是装的！对，一定是！
虽然强迫自己心中这么想，但面对迟既白的步步靠近，还是忍不住迟疑退后，巨大的恐慌涌上心头，这是下意识的恐惧，下位者对上位者天生的恐惧。
不，01怎么会在意一个普通的世界生命体，难道它真的猜错了？
下一瞬，迟既白闪身至怪物身后，光刃闪现，剩下的两只怪物没来得及动手便化作灰飞。
沈遇被甩飞出去，自高空中掉落，失重的感觉传来，张嘴却发不出一丁点声音，任由身体坠落。
温暖的感觉包裹他，熟悉的味道传来，等到双腿触碰到地面，沈遇才回过神来。
“哥？”
沈遇惊疑不定呢喃出一个字，身子抖若筛糠，失重的感觉也消失不见，他努力睁着眼睛，伸出手想要抓住迟既白的衣服，身形却猛地顿住，眼泪从混浊的眼眶中掉落。
“哥......我看不到了，怎么会，我应该还有三年多的时间。”
沈遇好不容易接受了自己会在几年后完全失明，但当失明来的如此突兀，他仍感觉如天塌一般，心脏窒息。
沈遇语无伦次呢喃着，他伸出手想要触碰自己的眼睛，却被迟既白轻轻握住。
在迟既白的视角里，沈遇的两只眼睛都变成纯黑色，眼尾泛着猩红。
一般人只要触碰到那些脏东西，都会不可抑制快速走向死亡，因此迟既白才不会让它们在这个世界存留。
他有些太大意了，以为自己能像从前那样摆平一切。
距离休眠的时间越来越近，身体也变得有些僵硬了吗。
轻轻用手指拭去沈遇眼角的泪，看着他慌张无措的模样沉思片刻，又小声哄着他，竭尽自己脑海中所有的词。
往日里，迟既白的这招最有用，但现在沈遇的眼泪就像断线的珠子，怎么也停不下来。
那些黑色的黏液，迟既白无法用正常的办法根除，这些东西就如同慢性病毒，一点一点索走沈遇的命。
“哥......我害怕。”
在迟既白怀里，沈遇的身体剧烈颤抖着，身子不由地蜷缩，太阳穴的青筋根根爆出来，嗓音也变得沙哑。
他根本不知道自己方才遭遇了什么事情，便彻底失去了自己的眼睛。
下一秒，他的左眼传来刺痛，沈遇想要抬手去摸，再次被迟既白拦住，只觉什么东西要生硬地镶入左眼之中，豆大的汗珠细细密密地冒出来，指甲嵌进皮肤，带来钻心的疼痛，划破皮渗出血珠。
“哥哥要送你一个礼物，但要不出声音才会给你，好吗？”
听着迟既白的话，沈遇点点头，死命压抑住自己的哭声，惨白的唇畔也沾染上些许血迹，巴掌大的小脸努力扯出一抹笑，尽力忽视左眼处传来的疼痛。
在沈遇看不到的地方，迟既白第一次露出愧疚担忧的神色，那双深邃的眸子将全部的注意力都放在沈遇的身上，不曾移开分毫。
直到这时，迟既白才发觉自己已经不是“养个宠物玩一玩”的心态，眼前这个很少哭鼻子的小猫，不知何时已经爬到不是能被随意丢弃的存在。
就在这时，一道突兀的声音响起，是沈遇没听过的声音，总觉得怪怪的，和方才听不懂的话差不多。
但他谨记迟既白说的话，咬着嘴唇一个字都不说。
【01，沉渊是你本命法宝，你不能随手送人。】
哪怕是机械音，也不难听出其中的愤怒与错愕。
天舟之前是警告过迟既白，但它也正是因为知道迟既白的性子很难对什么东西上心，这才只停留在警告阶段。
但现在，那形状就像太阳的法宝正缓缓渗入沈遇的左眼之中，将黑色的黏液强行逼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