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手间的磨砂玻璃外，光影晃动，议论声像细密的雨丝，钻过缝隙缠上苏念的耳朵。
“你们听说没，于渺回来了！”
“当然听说啦，我今天早上还看到她了，她本人长得比照片里好看一百倍！人还超级温柔～”
“听说她是去国外治病了？现在回国是不是就是治好了的意思？”
“肯定是治好啦！”
“不是我说于渺也太完美了吧？家世好到没话说，长得又跟画里走出来似的，性格又好，钢琴还拿过国际奖，美貌与实力并存！还和现在的陆氏集团总裁订婚了……这么爽的人生剧本下辈子能不能换我拿一拿？”
“可不是嘛！人家这才叫人生赢家，哪像有些人，不知道走了什么运，天天往肖学长身边凑，真当自己能取代于渺啊？”
“鸠占鹊巢也得看看自己配不配，上次我还看到她模仿于渺的发型呢，笑死人了……”
“于渺刚回来她就该自觉点啊，非要赖在肖学长身边，还一口一个‘慕言哥哥’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才是和肖学长青梅竹马的那一个……”
“就是！听说她连穿衣风格都在学于渺，上次那条白裙子，跟于渺高中时穿的那条几乎一模一样，啧啧……”
苏念背靠着冰冷的瓷砖，手指深深掐进掌心。
隔间的门被她无意识地反锁，金属锁扣发出轻微的咔嗒声，像在给自己筑起一道徒劳的屏障。
外面的议论声还在继续，那些话像带了钩子，一下下勾着她的自尊：
“你看她今天扎的马尾，是不是跟于渺昨天那个很像？”
“何止啊，连走路姿势都在学，可惜画虎不成反类犬……”
忽然，外面的议论声戛然而止，紧接着传来于渺清冷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度：“我的发型，我的裙子，甚至我的走路姿势，都是我自己的选择。但别人想学，想穿，想模仿，是他们的自由。”
苏念猛地抬头，贴在磨砂玻璃上的耳朵微微颤动。
只听于渺继续说道：“肖慕言和陆知衍愿意跟谁走得近，也是他们的自由。用‘鸠占鹊巢’来定义别人的交往，是不是太狭隘了？”
“还有，”她的声音顿了顿，带着点似笑非笑的意味，“我高中那条白裙子，是我自己用窗帘布改的，能有人愿意穿相似的款式，我觉得挺荣幸的，至少证明那裙子确实好看，不是吗？”
外面一片寂静，再没人敢接话。
苏念慢慢松开攥紧的手，掌心留下几道深深的红痕。
她听见于渺转身离开的脚步声，还有那群人讪讪散开的动静，洗手间里只剩下她自己的呼吸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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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学们安静一下，今天我们班要来一位新同学，大家欢迎。”班主任推了推眼镜，侧身让出身后的于渺。
午后的阳光透过窗棂落在她身上，米白色的针织衫衬得肤色愈发白皙，颈后那片浅粉色的胎记在发丝间若隐若现。
她站在讲台上，没有刻意挺直脊背，却自带一种从容的气场，目光扫过教室时，恰好与后排的苏念对上。
于渺的眼神顿了顿，随即弯了弯唇角，是礼貌性的微笑，没有多余的情绪。
苏念却像被烫到一样迅速低下头，指尖无意识地绞着课本边缘——她今天穿了件浅蓝色的衬衫，是上周在 thrift 店淘到的，只因肖慕言说过，于渺以前总爱穿这种颜色的衬衫去画室。
“这位是于渺同学，”班主任的声音拉回她的思绪，“之前在国外读的金融，现在转专业到我们艺术设计班，大家以后要互相帮助。”
教室里瞬间响起窃窃私语，有惊讶，有好奇，更多的是掩饰不住的探究——谁都知道于家家大业大又只有她这么一个独生女，她放着好好的家业不继承，跑到艺术班来，实在让人费解。
于渺拿起粉笔，在黑板上写下自己的名字，字迹清隽有力，带着点洒脱的弧度。“大家好，我是于渺。”
她转过身，语气平淡，却足够清晰，“转专业的原因很简单，以前总觉得该听家里的话，走‘正确’的路，后来生了一场病才明白，人这辈子要是连自己喜欢的事都不敢选，挺亏的。”
她的目光落在教室后排的画架上，那里摆着几幅半成品的素描，阳光落在铅灰色的线条上，泛起柔和的光泽。
“我从小就喜欢画画，可惜以前没勇气坚持，现在想重新学起，以后还请大家多指教。”
这番话坦诚得近乎直白，教室里的议论声渐渐平息，不少人看向她的眼神里多了几分认同——艺术班的学生，大多是凭着一腔热爱走到这里的，自然懂这种“为热爱转身”的心情。
大家的反应让她满意。
其实她是故意这么说的。
真正转专业的原因，还是因为肖慕言和苏念。
不离他们近一些，怎么才能发生碰撞呢？
班主任指了指苏念旁边的空位：“于渺，你就先坐那里吧，苏念同学画画很有天赋，你们可以多交流。”
于渺应了声好，抱着课本走下讲台。
经过苏念身边时，带起一阵淡淡的檀香，和苏念抽屉里那管护手霜的味道一模一样。
苏念的心跳漏了一拍，直到于渺拉开椅子坐下，她才敢偷偷抬眼，看见对方正拿出崭新的画纸，动作轻柔地铺在桌面上。
“请多指教。”于渺忽然侧过头，冲她笑了笑，眼底没有嘲讽，也没有试探，只有纯粹的善意。
苏念张了张嘴，想说句“你也是”，却发现喉咙有些发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