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妖王心中暗骂：“你们当然不着急。”
咬牙道：“何不一并说出你们的最后一个条件？能让我接受更好，若我无法接受，当会连同第二个条件一起回禀。”
“我们的第三个条件……放心，这是最后一个。而且，对你们来说，颇为简单。”
“请说。”
“我们需要一幅垠蒙大泽的全地域图，以及其中所有未探索地域的位置和范围。”
妖王沉默，皱眉思索了一阵子，道：“这件事，同样需要回禀。请给我一些时间。”
“没问题。”
~~~~~~
半日后，整个临近流月垣北垣区的妖族，隆隆而动，潮水般涌入集坊区。
经过一番讨价还价，双方终于达成了一致意见。
进入流月垣的是一共整整一千之数的妖族，包括一百有余的帝子团在内；护卫帝子团的巡狩团里面，由四个八级大妖担任首领，八级以下、六级以上的妖王，则有二十之多。
这一千之多的妖族，将横穿两千里流月垣，然后再南行五百里，才能到达目的地——斜月湾。
它们进入集坊区，途经各处坊市坊口，并无一个行人，取而代之的则是全面戒严、如临大敌的八百坊兵集卒；七大坊主和两大垣主，也是各自带领麾下的两卫倾巢而出，严密关注着妖族的前进过程。
或许是因为双方的约定产生了效果，又或者妖族感觉到了流月垣深处还有隐藏着的强大气息，更是因为虚海秘境的开启时间颇为紧迫，所以进入集坊区后，一千妖族并没有其他的异常举动，只顾埋头赶路，向前飘掠如风。
与妖族前脚接后脚进入流月垣的，还有闻信而来、不计其数的诸族修士。他们之中，有散盟，有孤狼，当然还有猎妖盟以及其他各种势力的成员。
这其中也包括君北一行的虎啸队。
诚如君北之前所言，虚海秘境这场大热闹，只要是知道这条信息的，大多都不想错过，即便没有那所谓的入场券。
人流中，很多人都在谈论关于虚海秘境的开启事宜。
“开启虚海秘境的钥匙，在妖族手里捏着。”
“所以呢？”
“没有它们所谓的入场券，想进入其中，颇为不易。”
“钥匙？入场券？具体何所指？很重要吗？”
“重要也不重要。我琢磨着，只要实力够强，拳头够硬，闯就是了。”
“嗯，言之有理。”
……
诸族来者如同过江之鲫，随着前头妖族的步伐路线，沿着集坊区一路向南。对此，流月垣方面也听之任之，只要不作乱就行。
君北一行随波逐流，一路也是脚步不停，一口气赶到了南垣区。
梦莎、梦娜、音平、音仄、狂沙、风弧这六人分属的四大族地，便是在这南垣区。
“队长，你们不去我们的族地看看吗？”梦莎问道。
“时间紧迫，下次吧。”君北笑道：“我们会尽快赶往斜月湾，然后找机会进入虚海秘境。至于你们，若是能去，我让文太池在那里等你们。”
“好。”梦莎点头。
随着梦莎六人的离去，虎啸小队只剩下君北、翠姑、文太池三人，外加一只大金毛。
他们继续赶路，穿过密集的坊区，来到了一处郊外荒野。
此时，有很多人祭起了飞行法器，风驰电掣般远远跟着妖族大部往南飞，大有群鸟掠空、遮天蔽日之势。
君北自也是取出一件飞行法宝，笑道：“终于可以飞行了。估摸着方才这一路上，妖族也是憋得够呛。”
文太池笑道：“这叫‘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流月垣可能隐藏了一些实力，而且妖族也感觉到了。”
翠姑道：“刚进入时，我便察觉到未知强者的气息，有些恐怖。”
三人一狗登上了飞行法宝，那是一辆青铜制的四轮飞车，通体刻满银色的纹路，神辉流溢，异彩闪烁，由两只体形庞大的傀儡铜兽拉着，颇显豪华大气。
这件法宝具体得自哪里，君北现在也记不大清了。
催动后，飞车上面的银纹大亮，璀璨夺目，然后整辆飞车便开始平稳加速，飞行速度越来越快，最后远远望去，竟像是一抹流光划过天空。
这时，君北才接着刚才的话题说道：“流月垣屹立千年，藏龙卧虎，安居其中的肯定不乏一些强者高手。即便他们可能与流月垣的管理层没有什么关系，但若是妖族乱来，这些强者高手，自也不会袖手旁观。”
想了想，翠姑道：“或许……一些异族里面，譬如梦莎、音平、狂沙、风弧他们的族群里面，有没有可能也有高手存在？”
文太池点头道：“不是可能，而是一定。据我所知，音平的声族，其中就有一位‘枯音婆婆’，应该是音平和音仄的长辈，于南垣区颇有名望；还有，狂沙的狂族里面，也有一个叫做‘狂暴野人’的老者，曾经手撕一个八级妖王……咦？那是谁？好快的速度！这是缩地成寸的仙术吗？”
君北二人循着文太池的目光，透过车窗向下俯视，只见荒原之上，有两道灰色身影并肩前行。他们每每一个齐齐迈步，看似平常简单，从容轻缓，却倏忽数十里，自身却衣不飘，发不扬，似是信步闲庭，于自家的后花园中漫步。
以飞车的疾速，二人竟很轻易地与之同步。
“他们像是模样一般的一对孪生兄弟。都一大把年纪了，也要去斜月湾吗？”
说话间，飞车从不远处“缓缓”掠过。其中一个老者抬头，以一双浑浊的老眼，与坐在车窗边的君北，来了一个对视。
正当君北就要加速超过时，一道声音响在耳边：“年轻人，捎我们一程……这老胳膊老腿儿的，山高路远，希望遇到好心人……”
飞车减速，于空中盘旋，轻盈地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最后停落在那对孪生老兄弟跟前。
飞车颇为宽敞，设有两排软座。
君北三人与俩老者面对面而坐。
三言两语过后，三人便发现这两个搭顺风车的老者，竟是又聋又哑，于是便改为识念传音交流，倒也没有丝毫沟通障碍。
这时，他们脚下是一些零星的建筑，快要走出流月垣的领地了。
“半截身子都入土了，再加上又聋又哑，身有暗疾，是以我兄弟俩被称为‘残缺二叟’。”其中一个老者传音，神色虽然木讷呆板，语意却是于自嘲中带着唏嘘。
另一个老者接下去道：“我兄弟二人素来籍籍无名，于流月垣中苟延残喘。临死之前，只想走出这个大囚笼，去外面看看。”
“我看小友并非此界中人吧？且问一声，外界如今是何等情景？”老者望着君北，原本浑浊的一双老眼，此时变得无比明亮与清澈，似婴儿般纯净。
“何以见得？”君北暗惊，却不动声色，笑问道。
“气味。”老者神秘一笑。他旁边的兄弟似是在昏昏入睡，果然一副又聋又哑的样子，对于身外之事置若罔闻。
“实不相瞒，我兄弟二人虽然聋哑，也没有什么别的本事，但是这一双老眼……”说着，老者指了指自己的眼睛，“不仅看人颇为精准，便是这鼻子，也能闻到许多人闻不到的气味。”
“鼻子比灵灵奥还灵吗？”君北默默吐槽，又瞥了大金毛一眼，只见它趴在脚跟前，双爪捂着狗嘴，又开始装死了。
见状，君北不由全身从上到下生出一股寒意，心里警钟大作。
对于灵灵奥的这种表现，他太熟悉了！
每当灵灵奥做出这个样子时，不是面临着它无法抗拒的危险，便是有强大至君北都无法抗衡的存在近在咫尺。它甚至不敢以心神传音，只能以“装死”来暗中提醒君北。
除了对面坐着的两个老者之外，这个车厢内，还有其他人令灵灵奥如此忌惮吗？
老者嘴角扯了扯，像是在笑，目光似有意似无意地扫了一眼灵灵奥，“这狗子……不错，小友是从哪儿找到的？”
灵灵奥闭眼，连呼吸都停顿了，一动不敢动。
君北咽了咽口水，有些吃力地回答：“它跟着我有好几年了……对了，前辈是怎么看出我是外来的？真的是靠鼻子闻出来的吗？”
老者眼睛眯起，“准确来说，是小友因所修的玄门功法而散发出的气息波动，令老朽生出熟悉的感觉，与我主所修……”
说到这里，他蓦地停顿，及时收住，叹道：“多少年了，以至我兄弟二人都记不清了。如果老朽没误判，小友所修的，乃是‘元炁道’玄功吧？”
见君北似是默认了，老者又道：“元炁道，仙级玄功，将一身元力尽然转化成为仙元力之后，才堪称大成。那时，天地之大，宇宙之广，小友当可自由来去，逍遥无极。唉，可惜，此功法终究与我们无缘，否则也不至于被困在这里近千年之久。”
这时，旁边静坐的老者，像是忽然自昏睡中醒来，睁眼看向君北，“小友是否有仇家？”
闻言，君北错愕，不解地望着他。
“八百里了，不止一个在跟随。”老者解释，从他们上车到现在，一直有人以气机锁定了这辆飞车。君北固然未曾察觉，却如何瞒得过他们二人？
这一路上，有很多人与君北他们一样前往斜月湾，一方虚空，气机驳杂，识念纵横，即便君北的修为境界再高，一时间也难以感知到自己被锁定了。
“多少人？”君北隐约有了猜测。
“三个。”老者问道：“承蒙小友捎带我俩一程，无以为报，要不要我这把老骨头去打发掉他们？”
君北听出了他语气中的委婉之意，这几乎都点明了那三个跟踪者实力颇强，君北三人可能不是他们的对手。
想了想，君北笑道：“他们若是即刻动手，在下不敌之时，自是劳烦前辈镇镇场子。不过，以在下的判断，他们极有可能在秘境中出手。此番之所以一路跟踪，大概是怕到时找不到我。正好，在下虽不才，却也想于秘境中与他们周旋周旋，借此磨砺。”
“好。”老者点头，目露赞许。
在飞车的疾速之下，近两千里路转眼即过，此时已经出了流月垣领地所在，距离目的地斜月湾只有数百里。
半空上，密密麻麻的飞行法器和身影，都在慢慢减速。此地虽然出了流月垣，高空之上有各种猛禽在盘旋，但见到这种场面，这些天空霸主们也不敢轻易出击。
无他，除了妖气冲天、凶神恶煞的一千妖族之外，来到这里的诸族众修，数量比它们猛禽还多。
飞车稳稳停落在一处荒丘之上，一行下了飞车。
君北收起飞车后，举目前望，只见天际处的苍穹之上，浮现出一道宏伟磅礴的斑驳虚影，或浅淡或浓重，似是一幅水墨画卷，颇为诡异又奇特地斜挂在那里，浩瀚无边，水气浓郁，一眼望不到尽头，隐隐可见其中浪涛翻卷，波光粼粼。
“虚海秘境！”有人大叫。
“切！那只是门户。”
“千年一现，我等何其有幸！”
“还差点儿时间。不过也快开启了。”
君北五人站在荒丘之上，远眺着这一幅奇景。
感觉到同行的两个老者并没有什么恶意，灵灵奥也恢复了正常，吐着舌头，趴在君北的脚下。
“斜月湾，虚海境。此刻亲眼目睹，果然是‘虚海斜悬于天’，既诡且秘。”老者感叹。
片刻后，十数股无比浓烈的妖气冲天而起，四个八级大妖带着十来个妖王于万众瞩目之下，冉冉升空，背衬着虚海浅影，目光冷冽，气势迫人。
一个大妖朗声道：“虚海境开启在即，为了大局着想，以及不影响大家的利益，下面由我帝族主导，颁布七杀令。”
其音若闷雷，隆隆震空，远近皆可听到。
“凭什么？”立即有人忿然反问。
“呵呵。”大妖轻笑，甚是轻蔑与不屑，“就凭钥匙在我们手里。不仅这次如此，下一个千年，下下一个千年，都是如此。我帝族若不想开启秘境，你们做梦都别想进去。就问这理由，够不够？”
最后“够不够”这三个字出口，如同霹雳炸响，震人心魄。
“吓唬谁呢！有种就别开启，大家都不用进去，你们妖族就留着这虚海境当棺材本儿吧！”
那大妖目闪冷电，往人群中不断逡巡，似是要找出发声之人。其他的妖王，均是蓄势待发，下一刻出手就是雷霆一击。
深吸一口气，大妖继续道：“这次虚海境开启，除了我帝族进入一部分之外，还有一部分拿到入场券的诸族也可进入，此可谓利益共享……”
其话还没有说完，又被那道声音当场打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