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里话外，就差没明说“别浪，活着回来当你的潜力股就行”，至于要是遇见普通人，只能在保全他自己的情况下救。
这自由度，倒是远超预期。
顾渊掂了掂手里的文件袋，目光落在“无限回廊公寓”那份上。
那地方，是进入“新日协会”安全屋的关键跳板。
红月升起的时间，只有在那座被官方标记为“极度危险”的公寓深处才能找到规律。
他沿着来时的通道往回走。
通道尽头是一扇巨大的落地窗，此刻正被正午的阳光灌满，光线强烈得有些刺眼。
窗外，异梦调查局总部的内部庭院一览无余。
几棵高大的梧桐树投下浓密的绿荫，树冠在微风中轻轻摇晃，筛下细碎跳跃的金斑。
花坛里不知名的花安静地开着，姹紫嫣红，几只白色的鸽子扑棱着翅膀落在草坪上，悠闲地踱步、啄食。
阳光下的草坪绿得发亮，空气里仿佛能闻到青草被晒暖的气息。
一种近乎奢侈的、带着生命温度的宁静感，与通道内的冰冷死寂、噩梦世界的扭曲可怖，形成了撕裂般的对比。
顾渊在落地窗前停住脚步，眯眼看着那片生机勃勃的景象，深深吸了口气。
肺叶里灌满了带着草木清香的、真实的空气。
胸口正中央，那片紧贴着皮肤的冰凉“毛团子”，似乎也被这强烈的阳光和安宁感染，极其轻微地、懒洋洋地伸展了一下，柔软的触感蹭过皮肤，带来一丝微痒。
他下意识地抬手，隔着运动服，掌心覆在胸口那片存在感鲜明的位置，轻轻按了按。
动作自然得就像整理衣襟。
“图书馆……还是公寓？” 他像是在问自己，声音很低，目光却扫过手中的两份文件，最终停留在“无限回廊公寓”的封面上。
指尖在那行冰冷的代号上点了点。
“图书馆那边，连正式专家都栽了，水太深，得缓缓。公寓这边……虽然听着也邪乎，但至少目标明确——找到红月的规律。而且，” 他顿了顿，嘴角勾起一个极淡的、带着点算计和宠溺的弧度，“那里头盘踞的‘点心’，据说‘新鲜度’和‘混乱度’都够劲儿，应该……比缝合怪合胃口？”
话音刚落，胸口那片原本懒洋洋的冰凉存在感，瞬间“醒”了！
一股极其清晰的、带着纯粹兴奋和跃跃欲试的意念，如同被点燃的冰冷火苗，“呼啦”一下窜进顾渊的意识里！
【公寓！】意念简短、冰冷，却裹挟着不容置疑的、强烈的食欲和……迫不及待？仿佛已经闻到了自助餐厅开门的香气。
紧接着，顾渊清晰地感觉到，紧贴着他胸口的那片“毛茸茸”，开始不老实了！它像一只被美食引诱、在主人怀里兴奋地拱来拱去的小动物，带着温凉的、无比柔软的触感，在他胸腹间小范围地、急切地“蛄蛹”起来。
那感觉……又痒又麻，还带着点难以言喻的亲昵。
顾渊身体瞬间绷紧了一下，耳根不受控制地泛起一丝微不可察的热意。
他赶紧把手从胸口挪开，掩饰性地咳嗽了一声，目光飞快地扫过空旷的走廊，确认没人注意。
“咳……知道了知道了，别闹。”他压低声音，语气带着点无奈，又有点纵容，像是在哄一个任性的小朋友，“公寓，就去公寓。” 他一边说着，一边不动声色地用胳膊肘轻轻夹了夹自己腰侧，仿佛想“镇压”住那只兴奋过头的“影中小兽”。
那“蛄蛹”感果然消停了些，但那股冰冷而雀跃的兴奋意念却依旧清晰地缠绕着他，像无声的背景音。
顾渊定了定神，不再停留，大步朝着装备领取区的方向走去。
脚步踩在冰冷的地板上，发出轻微的回响。
窗外的阳光依旧明媚，鸽群振翅飞起，掠过碧蓝的天空，留下一串悠远的哨音。
而他，正带着一个对“无限回廊”充满“食欲”的凶神，走向下一个未知的深渊入口。
顾渊看了眼窗外渐沉的暮色，将那份标注着“无限回廊公寓”的文件夹慎重地收进抽屉。明天，才是真正的硬仗。至于今晚？
他嘴角勾起一个堪称“邻家大男孩”般阳光无害的笑意，眼神却如同锁定猎物的鹰隼，落在窗外那片死寂的小区轮廓上。
“月月，”他对着空气低语，语气轻松得像在商量晚饭后遛弯，“今晚咱们去‘整顿’一下小区环境？把那些不懂事的‘邻居’，好好‘规劝规劝’。”
胸口的冰凉毛团子懒洋洋地蹭了蹭，一股带着无聊但又有点“闲着也是闲着”意味的意念飘过来：【...随你。】
夜幕彻底笼罩现实。
顾渊闭上眼，熟悉的冰冷拉扯感袭来。
再“睁眼”，已然身处自家单元楼下那片熟悉的、死寂的噩梦小区。
空气中弥漫的铁锈与尘埃味道依旧，但那股属于封月的、冰冷恐怖的凶神余威如同无形的界碑，让这片区域呈现出一种诡异的“真空”安全。
顾渊活动了下脖颈，发出轻微的咔哒声。
他环视四周，目光锐利地扫过那些黑洞洞的楼门和阴影丛生的绿化带。
上一次离开前，他带着封月扫荡了剧院和公共区域，但其他单元楼内部，还盘踞着不少“历史遗留问题”和新生的“恐惧点心”。
“开工了。”他咧嘴一笑，那笑容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有些森然。
他迈开步子，目标明确地走向最近的一栋单元楼。
推开沉重的单元门，一股比外面更浓烈的、混合着潮湿霉味、陈年血腥和某种非人恶意的气息扑面而来。
楼道里光线昏暗，只有安全出口的幽绿指示牌散发着微弱的光。
顾渊脚步不停，靴子踩在积满灰尘的水泥地上，发出单调而清晰的“哒、哒”声。这声音在死寂的楼道里被无限放大，如同催命的鼓点。
“咳。”顾渊清了清嗓子，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在空旷的楼道里回荡，“里面的‘朋友’，都出来聊聊？别躲着了，怪没意思的。”
回应他的，是死一般的寂静，以及阴影深处骤然绷紧的恶意。
顾渊毫不在意，继续往上走。刚走到二楼拐角，一团粘稠如沥青、边缘滴落着黑色液体的阴影猛地从天花板上扑下，带着无声的尖啸，直袭他的面门！
就在那阴影即将触及他皮肤的刹那——
“嗤！”
一道细如发丝、缠绕着毁灭音符的黑粉色能量线，如同最精准的激光，瞬间从顾渊脚下的影子里激射而出，精准地贯穿了那团阴影的核心！
噗！
阴影连惨叫都没发出，瞬间湮灭成一股精纯的能量流，被影子吸收殆尽。
整个过程快得如同幻觉。
顾渊脚步甚至都没停顿一下，脸上那“邻家大男孩”的笑容分毫未减，只是对着那片残留着微弱能量波动的空气，语气带着点惋惜和责备：
“啧，你看你，急什么？我话还没说完呢。年轻人就是沉不住气，这样在社会上...哦不，在噩梦里，怎么混得开？”他摇摇头，仿佛在训斥一个不懂事的后辈，“一点礼貌都不懂，活该被‘优化’。”
他的声音在死寂的楼道里显得格外清晰，也格外诡异。
继续上行。
三楼楼梯口，一个由无数破碎镜片拼凑而成、反射着扭曲光影的人形诡异缓缓凝聚，镜片中映出无数张顾渊惊恐变形的脸，试图制造精神冲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