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如此。
易楠听着罗子青的话久久不语。
半晌，他才问道：“子青哥，你说这些案子真的都是周承杰犯下的吗？”
罗子青：“至少目前为止的证据都指向了他。”
易楠犹豫了一会儿，又追问道：“之前的案子里，难道凶手就连半分线索也没留下吗？”
罗子青慢慢地吐了口气，低声说：
“其实……凶手在十年前犯下的最后一起案件中留下了dNA线索。”
易楠惊讶地挑起了眉梢，“dNA？”
“对。但是当时的几起案件都是分布在不同区域的随机杀人事件，关联者数量众多，即便是遗留下了dNA，寻找凶手也犹如大海捞针。”
“而在十年前的最后一起案件之后，凶手就仿佛销声匿迹一般。直到这个案子才重新出现。”
“这里派出所条件简陋，没有解剖实验室。石义康的尸体还得送回安宁进行检验，来来去去要费不少时间。希望能在尸检的时候发现有力的证据吧。”
“毛文珠和周承杰应该就藏在附近几个村子里，走不远的，我们其他同事也在逐户暗访组织抓捕。”
易楠还想再问些什么，那边快餐店的老板伸出头，大声对墙角的两人喊道，“20份盒饭装好嘞，扫码付款就行。”
老板两手一抬，把包好的盒饭提到了窗口。
“楠楠，走了。”
罗子青朝易楠招了招手，上前到窗口取了盒饭，一手拎一袋，就往派出所大门走去。
“子青哥，你别走那么快，分我一袋拎着吧。”
“这屁轻的东西怎么好意思让你拎着，没事，走吧。”
“哇塞，好香啊，师哥，我要小炒肉的。”
“帮我拿一份茄丁盖饭吧。”
“好吃！果然还是门口那家小炒对味！”
“饿死我了……”
易楠也帮在会议室办公桌旁的陆程光拿了份盒饭走过来。
“陆程光，先吃点东西。”
陆程光头也没抬，“先放着吧，我还不饿，等会儿再吃。”
易楠垂了垂眸，在他桌边放下一份盒饭。
桌子的另一边铺散着案件调查报告。
易楠忍不住偷偷瞄了过去。
这是……
二道坎的那个死者。
石义康，五十岁男性，无业。
案发现场的照片上，是一片血淋淋的景象。
尸体周围有数道不自然的血迹——圈、叉、叉……？
颈部被薄刃切开，整个腹部遍布深达15—16公分的锐器伤，全身共计三十二刀，浸满了血迹。
眼皮表面放着一张显眼的红色方片7扑克牌。
掀开眼皮，下方只余深深的血槽，里面空荡荡的，两只眼球俱都不见踪影……
易楠不禁倒吸了口凉气，扶住了胸口，顿觉眼睛刺痛，似也被利刃狠狠划开一般，与此同时，一股令人窒息的恶心感直抵胃部。
他只知道罗子青他们说的，这一系列案件每个被害人的死状都极为凄惨，凶手手段残忍，但尸体的具体表征他此前却并不清楚。
所以……
陆程光的弟弟，他……也是这样陈尸荒野，身中了几十刀，被剜了眼睛，割断喉咙……死的……
易楠朝那边笔挺坐着的陆程光深深看了一眼。
所以，早在十年前……他就看见了这一幕吗？
他，究竟是以怎样的心情在调查的这个案件……
易楠只觉得就连想象也很是困难，他的心脏像是被谁猛地揪掉了一块。
一时间竟然难受得连呼吸都滞缓了起来……
“呼、呼、呼……”
眼泪似乎止不住似的泛出，在眼眶里打转，最终无声地落了下来。
泪珠滑落，折射出转瞬的微光，陆程光如有所感般恰好抬头。
“……怎么…，怎么突然就哭了？”
看到易楠落泪，陆程光立时有些手足无措的站了起来，他三步并两步走到易楠面前，轻轻捧起他的脸，认真地拂去他脸上的泪水。
“别哭了，我马上就吃饭还不成嘛。”陆程光拎起放在桌旁的那份盒饭着急说道。
易楠埋进衣服里，用袖子抹干净眼睛旁边的水迹，唇畔微微颤动，不知到底是在哭泣还是微笑，他重重的点了下头，说道：“嗯……吃饭。”
“好好吃饭最重要。”他看着陆程光，低声强调了一遍。
“噗呲……”
见着易楠小脸上那缩成一团的表情，活像是只吃了酸梅的简笔画小猫，可爱得紧，陆程光一下子笑出了声。
易楠愣住，回过神来后往他胸口捶了一拳，嗔怒道：“你笑什么？！”
陆程光握住了易楠的手贴在自己的胸口，把笑意压下，摇了摇头，“额嗯嗯……，没什么。”
“嘲笑我是不是？”易楠眉梢半挑，一下拉高了音调。
陆程光笑而不语，拉过一旁的椅子让易楠坐下，“我们先吃饭。”
“哼……”
易楠微抬下巴，别过脸去，轻哼了一声。
陆程光也在旁边坐了下来，打开易楠帮他拿过来的盒饭盖子。
里头色泽鲜艳，红色的辣椒与炸得金黄酥脆的鸡肉均匀交织，点缀着小小的芝麻粒，诱人的香气扑面而来。
易楠扒了两口自己盒饭里的菜，眼睛却直往陆程光碗里看去，
“我的是红烧肉，给你拿了辣子鸡的，等会儿你分我一点。”
“都给你也行，我吃点饭就好。”边说，陆程光边一脸认真地挑了块大块的鸡丁放进易楠碗里。
“就尝个味道，哪里要整盘菜了，剩下的你必须得全部吃完。”
“好，都听你的。”
易楠这才将嘴角高高扬起，脸上尽是得逞的笑容，在嘴角眉梢肆意流淌。
“乖……”他伸手轻轻地摸了摸陆程光的头，感受着每一缕发梢与指尖严丝合缝的亲密触感。
陆程光没有阻止，只是眼睛微微眯起，用黑亮而宠溺的眼神望着易楠，恍若此时被肆意摸着头的人并非是他，而是他眼前的这人。
易楠似是被陆程光瞳孔深处的眸光攫了神，一时间屏住了呼吸，将手指从脑袋慢慢移到陆程光的后颈，用指腹摩挲着他后颈那处敏感的皮肤，看着淡淡的红晕从陆程光颈部的皮肤渐渐染上耳根。
他手指一用力，缓缓附过身，在陆程光的耳畔轻声说道：
“陆程光，你先前说了，不管什么时候，我都可以毫无顾忌地依赖你。同样的……要是你觉得难受的话，别客气，我的肩膀也可以勉为其难地借你靠靠。”
陆程光的眼尾肉眼可见的舒展了开来。
然而仅是少顷，他的喘息声骤然加重，音调拖长，沾了缱绻之色，“……呼……，我现在就想。”
“诺——，给你。”易楠大气地耸了耸一侧的肩膀，一副让他随便靠的模样。
陆程光却扶正了易楠的唇，携风带雨般，毫无征兆地印了上去……他的呼吸温热而急促，带着无尽的渴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