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阳明只觉得头大，三叉神经都跟着一起跳疼起来。
开什么玩笑，白前到底也是礼部尚书，又未直接参与谋害萧宁之事。若是论其罪，最多就是养了一个外室，怎可判凌迟？
男子对外室说的那些逢场作戏的话，这世上又有几个男子没有说过，这若是拿来当定白前罪名的证据，白前定然骂他是昏君。
最重要的是，这京城之中，豢养外室的官员何其多，若是他今日这般判，明日朝堂之上，那些官员定然会闹出不小的动静，朝堂震动，麻烦不已！
这萧明楼不是在存心为难他吗？
不，这萧明楼就是在存心为难他！
就在这个时候，萧明城也开口了：“明楼，莫要为难皇上，白前乃是我东秦礼部尚书，又未直接参与谋害姑姑之事，皇上怎好判他凌迟？”
欧阳明听见这话，顿时感觉松了一口气。
萧明城虽然出生萧家，却并非萧明楼那般不管不顾的野蛮性子，身上颇有京城世家的君子之风，宽厚仁德，更是明理。
只可惜……欧阳明这口气松的有点早，因为萧明城开口变道：“皇上，还请您判白尚书斩首示众！”
欧阳明：“……”
好嘛，萧家人各个都是活阎王，非得让人死！
“此事与东秦礼法不合，朕……”
欧阳明还是打算拒绝，因为说来说去，这件事都不能如此判！
只可惜，他话还未说完，白薇就开口了：“皇上，阿宁虽不是白前亲手所杀，可他毕竟背信弃义，出尔反尔，我东秦有此官员，乃东秦之不幸……”
这话一出，欧阳明感觉更加不好了。
为什么，以为萧明楼和萧明城说的话，他尚可驳回，也可以以皇上的名义去压他们，可如果萧宁也请他杀了白前，他该怎么办？
动手，于律法不合。
不动手，她若是阴魂不散，会不会与他不利？
纠结在心头，就觉得胸闷。
纠结在眉头，就不由自主的锁眉。
可就像方才松一口的感觉一样，方才是那口气松的太早，而如今是他自己纠结的太早。
白薇继续道：“还请皇上将白尚书连降三级，罚俸禄一年，以儆效尤！”
这话一出，欧阳明直接瞪大了眼睛：“如此而已。”
他原本以为，比起义愤填膺的萧明楼和萧明玉，萧宁才是最恨白前之人，给了她机会，她岂不是想要让白前千刀万剐。
可不曾想，她要的不过是降白前的官职，罚俸禄一年。
这有多大的问题呢？
毕竟，虽然不少官员在京城偷偷养着外室，可东秦律法是不允许养外室的。虽然连降三级有点过，可白前娶的毕竟是镇南王的女儿，他还闹出这等间接害死萧宁之事，自然是要比旁人罚的重一些。
看来，萧宁对白前还是有感情的，所以……舍不得要了她的命。
白薇依旧跪在地上，表情淡漠：“如此便可。”
她不傻，知道欧阳明根本不可能因为这件事真的重判白前，因为白前并没有参与到李氏的谋划之中。
所以，她才这般说。
她这般说有两个原因。
第一， 因为白前娶萧宁本就不是因为爱，而是看上了萧宁身后的镇南王府，想要借助萧宁身后的镇南王府扶摇直上，好让自己官途坦荡。如今，她让皇上下旨，直接连降他三级，估计在他心中，比剜他的肉还要痛苦。
第二， 是因为即便是现在皇上架不住萧家的逼迫，真的下旨赐死了白前，那也不会像对待李氏一般，用的肯定是不怎么痛苦的死法，那岂不是便宜他了。如果说李氏动手杀人是果，那白前背信弃义便是因，因果轮回，没道理他这个因还不如李氏这个果。
今日太平宴后，等到他连降三级的圣旨传到尚书府，她的“大礼”也会随之而至，保准让他往后余生“痛痛快快”！
因为白薇提出的要求既合理，又合适，欧阳明大气无比的允诺道：“好，朕答应你了！”
白薇再次一拜：“谢皇上！”
欧阳明见状，出声道：“行了，阿宁，平身吧。”
只是，这个话都还未说完，眼前的白薇却直接双眼一翻，浑身抽搐起来。
欧阳明吓得不轻，连忙退后了一步。
而下一秒，白薇就停止了挣扎，整个人重重的垂下了头。
“阿宁，你……没事吧？”
就在她垂头之际，欧阳明下意识的想要上前查看状况。可他就那么眼睁睁的看着一道光的人影直接闪现在了白薇的身上，那情状仿佛灵魂出窍，吓的他立刻收回了手。
而下一秒，那闪现的人影直接一飞冲天，漂泊到了半空之中，亦如最初他们看见的模样。只是，那方才恐怖的容颜已经改变了。
泣血的双眼已经消失，恢复了萧宁从前的模样。此刻，她又穿着她从前最喜欢的红色衣裙，微笑的看着所有人。
“这就是萧宁吗？”
“不愧是曾经的京城第一美人，果然很美！”
“白尚书是不是眼睛瞎，不喜欢京城第一美人，竟然喜欢李氏那般的毒妇！”
“太好了，大美人仇怨得报，终于又变得和从前一样漂亮了！”
“善恶有报，因果轮回，这就是最好的结局！”
“你说的对，但是这件事，还得有咱们皇上为萧宁伸张正义，严惩那些害了她的人，她此刻才能怨气尽消，恢复成为从前温柔美貌的模样，也好再世轮回为人！”
“你这话说的极好，还得是咱们皇上圣明！”
“皇上圣明！”
现场再次出现了一堆拍欧阳明“龙屁”之人，相比较与这些人，萧家之人的所有注意力都在天空中漂浮的变回了原来样子的“萧宁”身上。
萧凌看着天空中萧宁微笑的脸，再次热泪盈眶：“宁宁！”
他从来没想过，还能再看见女儿微笑的脸。
他此刻又心痛，又激动，根本舍不得眨眼睛，因为害怕自己一眨眼间，宁宁的身影就在他眼前消失了。
萧明楼也激动道：“姑姑！”
他也有遗憾和后悔，他总是忍不住回想，若是他能够早点告诉姑姑白前和李氏苟且的事情，姑姑是不是就不会死。
若是他再强大一点，是不是她就能够护住姑姑，护住薇儿。
最后，萧宁的身影在天空中的人对着所有人挥手告别，化作光点，消失不见。
萧凌舍不得，可也无可奈何，眼泪再次不争气的落了下来。
至少，宁宁指认了凶手。
萧凌对着欧阳明重重一拜，大声道：“多谢皇上！”
这一声大喝，白薇身子微微一晃。
萧凌就跪在她身边，见状，立刻扶住了自己的外孙女：“薇儿，你怎么样？”
方才那一幕，让他心惊肉跳。
说真的，她也担心过她，但是想想，宁宁毕竟是薇儿的亲生女儿，她应该不会害她才是。
白薇皱眉，伸手揉了揉自己的眼睛道：“外祖父，方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我记得，我三叩首，请娘亲为自己报仇雪恨来着，就听见娘亲说让我配合她。我当时就答应了。然后我就失去了意识，我娘亲为她自己报仇了吗？”
人生如此，全靠演技。
今日这场戏，她感觉自己的戏份着实有点多，演起来还怪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