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胖的男生胳膊肘夹着一个喇叭，腿中间还夹着一张写满字迹的硕大泡沫板，脚旁的大红玫瑰散发着清香。
此刻。
他正用唯一空出来的手，和某人打着视频电话。
“头发剪了不后悔？”
“后悔。”
屏幕里。
摸着自己红色寸头的男生叹了口气，满脸唏嘘：
“老子那么帅气的发型剃的一干二净，还好留了点底，我赶忙就染上了……”
说完。
郑玺转头照了照镜子，脸上露出邪魅的笑容：“没想到依旧帅气啊。”
身后。
火岩鼠平静的收回视线，放下抹布，开始拖地。
“呕。”
“这就没意思了啊张达，这梗太老了，又不是……”
“呕。”
男生擦了擦嘴巴，将吐完的垃圾袋系好，暂时放在旁边，然后才看向屏幕里的朋友。
此刻。
郑玺正幽幽的看着屏幕外的张达。
你真吐了？
张达讪讪的移开视线。
“春节呢，你也不回来？”
“回不去。”
郑玺面无表情的说道：“怎么回去，回去看杨霄的脸色吗？”
“他亮银级的时候已经不拿正眼看我了，耀金级的时候还能有好？”
话至末尾。
郑玺的表情忽然有几分扭曲：
“你知道我每天的日子都是怎么过的吗？我舅舅天天在我耳边絮叨他的事，烦都烦死了！”
张达挠了挠脸颊，疑惑道：“可你真的比不过他啊。”
噌！
井字出现在郑玺的脑门上。
身后。
火岩鼠默默的放开拖把，往耳朵里塞了两朵棉花，然后站在小板凳上，熟练的开始颠锅。
锅里的西红柿炒鸡蛋色香味俱全。
果不其然。
郑玺深吸一口气，后仰前躬：“你放屁！”
咔嚓。
张达果断挂断电话，钻了钻自己的耳朵：“好吵，就不应该给他打这个电话。”
就在这时，周围突然一阵骚动。
许多人迅速冲向出口的栏杆前，而机场的安保人员像有所预料一般直接顶住：
“停，就站在外边，站外边不管你们。”
看到周围这副模样，张达眼睛瞬间瞪大，转头看向里边——
一个熟悉的身影，正慢悠悠的朝着外边走来。
…
看着眼前乌央乌央的人群，少年沉默片刻，抬起手稍微晃了晃。
人潮就此爆炸。
密密麻麻的手机对着他的方向，闪光灯跟放炮一样闪烁，声势鼎沸，只喊的杨霄头皮发麻。
但他又并不觉得排斥，只是心里有点复杂。
这就是近乡情怯吗？
“衡海，最爱你的城市！”
“都哥们奥！”
“欢迎回家！”
“杨霄，欢迎回家！”
少年停下脚步。
数息。
他拉下口罩，笑容灿烂。
突然。
超级大声音的喇叭瞬间覆盖周围的声音。
“大小姐驾到，通通闪开！”
“三年之期已到，恭迎奔波儿灞归位！”
咔嚓。
喇叭摁停。
张达呲牙咧嘴，大声喊道：
“什么？他竟然就是大名鼎鼎的奔波儿灞，当年被退婚说我命由我不由天，前往青青草原激战迷唇姐……”
话没说完，他的声音却越来越小。
最终彻底销声匿迹。
原因无他，完全是因为所有人都在看他。
而张达也面无表情的看他们。
搞什么？
杨霄的后援会会长不是说接机要独特要热闹吗？怎么就我一个人写了词，还带着喇叭来了？
数息。
有人面色不善的说道：“黑粉？”
“放屁。”
张达面红耳赤，立刻指向少年的位置：“我们是朋友，发小，是……”
视线里。
少年狂奔到远处，已经打上车了。
“师傅开车。”
杨霄钻进车里，着急忙慌的系上安全带，嘴里快速喊道：“快快快快快——”
张达，不行了。
兄弟脚趾要扣飞边子了，先走一步。
还是那句话。
苟富贵，勿相忘。
…
家里的摆设一切如旧，只是蒙了层灰尘。
不过还好他走的时候套了层塑料袋。
看着这些充满着回忆的家具，少年将买来的水果放在地上，平静的拉出椅子。
擦了擦上边的灰尘，坐在上边。
一切都已物是人非。
昔日的头悬梁锥刺股历历在目，仿佛闪回的片段一样不断出现在他的眼前。
许久。
少年提起水果，走到里侧的房间。
开门。
老旧的房门吱呀叫唤，少年则看向那张黑白的画像，和画像里慈祥的老人。
水果摆在桌前，细香用火机点燃。
插好香炉，唯物主义的少年跪在地上，虔诚的拜了拜。
然后站起身子，倒退一步，在包里翻找着什么。
片刻后。
“这是檀木牌，有清香醒神之功效。”
“这是精铁牌，寓意千磨万仞。”
“亮银牌，有点贵重，但不多。”
“耀金牌，硬通货。”
少年拿起它们，轻轻的依次摆开：“爷爷，你看，孙子已经是实打实的硬通货了。”
“这个是全国双省职业对抗赛的奖牌，是孙子顺手拿的。”
“这几块身份牌和它，孙子一并送给您。”
少年缓缓抬起脑袋：“爷爷，以后还有更多的牌子。”
“更多更多，更多更多。”
话至末尾，少年忽然低下脑袋。
数息。
“袋龙在裴之郎那里，孙子会在春节前将它接回来看您。”
“不必为孙子担忧。”
“时至今日，霄一刻未歇，始终向前。”
叮咚。
门口的老旧铃声响起，张达委屈的声音若隐若现：“铁砸！”
“你也忒不是人了。”
许是他的声音太过嘹亮，冲散了屋里的沉重气息。
少年忽然伸手揉了揉脸蛋。
“走了，爷爷。”
…
“来了。”
“铁子不是我说你，你把我自己扔在那里真的不对，要不是我拿出照片应对，哥们保不准就折那了。”
“这不是没折吗？”
“我这不是比喻吗？杨霄，这事没完！”
“行行行，我请你吃饭。”
“那……海鲜自助？”
“沙县。”
“杨霄，你真是我发现你现在……”
“好了好了，鱿鱼炒饭也算自助。”
…
房屋里。
细香焚烧，青烟袅袅。
半开窗户轻轻晃动，吹来微风。
好个温柔凉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