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6章 活着，但生不如死
秦凡平静看着他血缘关系上的父亲在那癫狂大笑，冷声道：
“要笑，滚出去笑，别在我爷爷灵像前发疯。”
秦凡生父仿佛没有听到一般，还在失心疯一般癫笑。
一旁老爷子眉头皱了起来，他感觉秦凡生父的笑声越来越不对劲，像快要疯了似的，
沉声呵斥道：
“闭嘴。”
但是秦凡生父依旧像没有听到一般，疯癫狂笑，笑的前仰后翻。
他笑的声音太大，院子外边路过的行人肯定能听到。
老爷子起身走到秦凡生父面前，扬起手狠狠抽了秦凡生父一巴掌，沉声呵斥道：
“闭上你的嘴！”
秦凡生父被老爷子一巴掌抽的停止了疯笑，
他捂着脸，
眼睛乱飘，
像躲在争议面具背后的伪君子，忽然被揭开面具推到了聚光灯下，他只想找个地方躲起来，谁都不敢面对，连自己都不敢面对。
“对不起对不起……兰芝对不起，我……思雯，我……”
秦凡生父语无伦次，
他面前站着他父亲，
他叫的却是别人的名字，
他一直用手在脸前边挡，
东张西望，不敢跟任何人对视，
伴随着浑身颤抖，
他一会露出自己没事的假笑，
他一会抬手看表，
摇摇晃晃往门口走去，
一边走还一边语无伦次地嘟囔，
“我……我还有事……”
“公司……”
“很重要的事要处理……”
“我……”
他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完，浑身颤抖，双腿跟面条一样站不直，摇摇晃晃往门口走去。
秦凡平静看着这一幕。
其实秦凡并不清楚他这个血缘关系上的父亲在他那一番说辞后内心经历了什么。
秦凡只是感觉，
如果真正爱一个人，
辜负了她，
导致她死了，
自己的心死了，
是不可能像无事发生一样，不仅结婚生子了，还全精力去拉拢势力，建起自己的商业帝国，跟其他兄弟竞争。
在秦凡看来，不管他这个血缘关系上的生父有多少理由，那都是虚伪的谎言！
秦凡原本以为他那样骂他这个血缘关系上的生父，会让他这个血缘关系上的生父恼羞成怒起身离开。
秦凡没想到他会反应这么大，
整个人看上去就好像，马上要疯了一般。
但是秦凡是不可能对他有一丁点可怜的，只是平静看着。
一旁老爷子皱眉看着他的亲生儿子像丢了魂一样打开院门，摇摇晃晃消失在街里。
他不担心他儿子会掉进沟里被臭水淹死，因为会有保镖跟着。
但是老爷子何等智慧，
他根据他儿子的反应，
已经猜到秦凡的一番话，肯定是击溃了他儿子蒙在自己心灵上的谎言，让他儿子看清了自己。
一个一直暗示自己“我要做大事”“我是为了大局”“我有大的理想”“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崇高的事”的人，
忽然被人戳破，
意识到那些全是他自己的谎言，
他认为自己是个为了“崇高理想”愿意忍受一切的人，
可是当他看清楚自己，发现自己其实是一个借“崇高理想”之名满足自己私欲的伪君子，
心中的信念崩塌，
整个人躯壳还在，
但是心灵上，灵魂上，全都散了。
老爷子也不禁反思，
他以为他了解他儿子，
但是现在看来，
他真的了解他儿子吗？
还有他们家族所做的事，
真的是为了这片土地吗？
老爷子扪心自问，
他自己是真正想这片土地上的人们日子越过越好，永远地站在世界之巅不被人欺负。
但是家族里的人，
在那样的竞争规则之下，
他们是不是拿着“为这片土地”之名竞争，实则是为了自己在竞争？
这个家族的人，
离劳动人民太远了。
他们可以听他的教诲，嘴里说着为了这片大地上的人奋斗。
但是他们内心恐怕就像秦凡生父一样，
他们更多的是满足私欲，为了竞争而竞争，根本没有去接触真正的劳动人民，又怎么代表他们？
要改变，
必须要改变了，
再不改，要出大事了。
徐徐的夏风吹过，
枣树不会像白杨树一样发出哗哗的声音，
但是小院里安静的依旧能听到枣树在风中的声音。
老爷子看向秦凡，
忽然有点想感慨命运。
如果没有秦凡这个漂流在外的血脉，
如果秦凡没有遇到秦怀玉，
如果他不知道秦凡的存在，一直被秦凡生父瞒着，
他或许永远不会意识到这个家族里边的问题。
岁月不饶人，
他老了，
如果没有秦凡，他或许就按部就班地按照原来的规矩让小辈们竞争，挑出一个能力突出的，交代完后事就走了。
是秦凡的出现，点燃了他心中的一把火，让他越了解越惊喜，做出了一次次改变。
命运这种东西，真的是奇妙不可言。
秦凡生父失魂落魄离开的时候没有关上院门，
街里路过的行人好奇往院子里看。
他今天来的目的达到了，
秦凡生父面对了他早就该面对的事。
秦凡的态度也很明确，
老爷子对秦凡身世这件事，也没什么可说的了，
只是看着秦凡慈祥微笑问道：
“小凡，我以后还能来村里吗？”
秦凡不了解老爷子，也不知道老爷子刚刚听到他骂他那个血缘关系上的父亲是什么感受。
但是秦凡感觉老爷子跟他那个生父是不一样的。
“只要不是来找我跟我说我的身世。”
“栽崖村随时欢迎您。”
老爷子笑着点了点头没再说什么，抬脚往院外走去。
老爷子前脚刚离开，
严峻则、左右以及陈琦就出现在门口，
三个人进了院子，随手关上门，立马来到秦凡跟前。
左右：“凡子，刚刚像丢了魂一样摇摇晃晃离开的男的，就是你……”
秦凡平静点了点头。
左右：“他跟你说了啥？”
“怎么一副丢了魂的样子离开了？”
秦凡淡笑摇了摇头，
“他没说什么，无非是对不起之类的。”
“我问了他几个问题，他就那样了。”
“可能是无法面对真正的自己吧。”
陈琦：“小姥爷，他们还会来吗？”
秦凡没有摇头也没有点头，
“不知道。”
“或许不会来了吧。”
秦凡没忘记为他生母讨回公道，
但是现在看来，他那个生父好像在疯的边缘了。
秦凡希望他那个生父就此疯了，
每天活在愧疚、痛苦、没脸见任何人的惶恐中。
活着，
但生不如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