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喵~”
小猫在柳学森的怀里撒娇，在白色衣袍上留下一个个可爱的爪印。
它翻过身，对窗外正发生着的一切熟视无睹。
窗户玻璃折射出火光四溅，天穹之上的钢铁巨兽正在坠落，云卷云舒，铁罐头们启动了动力装甲的滞空系统，洋洋洒洒如星雨般落下，在病院周遭留下一个个数米深坑。
流弹，激光，面甲下的的怒吼，断臂残肢横飞，如铁般脚步纷扰，只得那轮弯月仿佛永恒不变。
一切在小猫的眼里发生演绎着，直到它慢慢闭上了眼睛。
柳学森轻轻把怀里睡着的猫揣进了上衣口袋里，旋即在办公桌的左手边抽出来一张白纸，蓝色的笔迹直接在纸上开始记录起来。
“避难所对圣芙蕾雅精神病院发动战争。”
“果实意志的残留终究要尝试将果实的所有权收归建木，一是由于在此果实中诞生的两个所谓果实的终末，和上一个轮回的痕迹还未完全逝去，二是邪主那边，他对自己这个古怪的后花园并没有要多修缮的意思。”
“几百年的混乱，让许多本该清晰的立场都模糊了，见证那些迷失的灵魂在这个过程中重新找到自己，也许会对病院其他的研究有帮助。”
“说到研究。”
“一阶基因改造的露娜，实力大概能到。。。露娜是基因研究开始有史以来，基因改造最为完美的个体，无论是与基因的契合度，意志力，运气。。。总之，个例仅作参考。”
柳学森画上一个句号，笔尖往前头找，在实力参考空下的那个位置停了好久，终究也没有下笔。
吱呀。
办公室的门开了。
然后探出来一个鬼鬼祟祟的脑袋，咻一下溜了进来带上了门，来者的那张脸像蒙了一层雾似的，让人怎么也看不清楚。
阿蒙。
“我瞒着林之来找你，我知道不合规矩。”
阿蒙一进来就闷声闷气道，可他的嘴上客气，眼睛却控制不住四处瞟，办公室各种容器里的物件尽收他的眼底。
三颗瞳孔的眼珠子，卷成一团的膨胀食道，泛着异光的风化骨头，总之是怎么猎奇怎么来。
“有价值的东西都不在这里，在这里的，只是一些装饰品而已。”
柳学森放下笔，头也不抬道。
阿蒙贪婪地摸了摸嘴唇：“抱歉，我知道的秘辛越多，阿蒙力量就越强，有时候我会控制不了自己，来自传承本能的呼唤，很难拒绝，你懂的，柳院长。”
“哼。”
阿蒙贪婪的眼神仍在柳学森背后木架上的各种各样物品之间流连，忽地。
他什么也看不见了。
再然后。
他什么也感觉不到了。
甚至，感觉不到自己的存在。
他再睁开眼睛。
淋漓大汗浸湿了他的后背，全身，顺着衣角，裤角，滴答滴答在地上滴出了一个小水洼。
“舔干净。”
柳学森的声音仿佛来自九霄云外，本就挺拔的身形此刻更如山如渊般可怕。
阿蒙眼神迷离，脸上阴晴不定，思考的过程还没结束，剧烈的惊恐就爬上了他的脊背，使得他“啪嗒”一声，干脆利落地跪倒在了水洼之中。
阿蒙颤抖着伸出了舌头。
阿蒙开始舔舐地上自己流下的汗液。
“代行者，摘取者。”
“圣芙蕾雅精神病院，哪边都不站，这是我的态度，我们供货给代行者，也供货给摘取者，摘取者内部对病院有禁令，是你们内部的事情，我懒得去理。”
“问题是，你舔着张脸就跑来套话，有点异想天开了吧？”
阿蒙极力斜着眼睛，用布满了血丝的眼珠子去观察柳学森越来越近的脚步，每一步，都仿佛在用铁榔头往他的脑袋上猛砸，没几下就让他抖如筛糠。
柳学森推了推眼镜。
“你要听，我讲给你听。”
“不过你听完之后，要肉体法身，形神俱灭，你愿意么。”
阿蒙的眼里猛地绽放神采，那是一种极其复杂的情绪，疯狂的期待和极致的恐惧交杂在一起，简直要将他这个人从内而外燃烧，毁灭，烧得连灰都不剩。
最终他低下了头。
“这颗果实，在我来到之前，是没有基因改造的，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摘取者摘下的果实，多半是些腐朽不堪的，接近掉落无尽海的衰老果实，摘下来的时候是什么样，以后就是什么样，这是定律。”
“起码在我创办圣芙蕾雅精神病院以前。”
柳学森在阿蒙的身旁踱步着，似乎在整理着什么东西，可阿蒙连再抬头看一眼的勇气都欠奉。
或者说，他已经沉迷在了柳学森的话语中。
“传承，传承的力量，建木为了维持千万颗果实而赐下的权限，是有限的，极其有限，最顶级的传承，明面的上限只到四御，而某些果实里的生物，生来便是四御的境界。”
“人天生会往上看，所以出现了三清行走。”
“人天生会往上看，所以会有人尝试走出一条不同的路。”
“所以，这颗果实的前文明毁灭了，所以，有了圣芙蕾雅精神病院，所以，有了各种改造药剂的出现，所以，几个有翼的小虫从即将燃尽的火堆里偷来了火种，此后真正属于自己的，火种。”
阿蒙支起身子。
他用他那充满了苦咸的嘴巴讷讷道：“原来如此，我听明白了。”
“那你准备去死了。”
“。。。”
“请。”
“可我改主意了，现在却不打算让你去死了。”
某物被抛到了阿蒙的跟前，他捡起来，发现是一根手指，干扁，枯黑，又修长。
阿蒙的心里顿时生了极强的占有欲望。
愚者跟阿蒙，本就是极其有渊源的两个传承，在模糊不清的记载里，甚至有许多将他们混为一谈的描述，某种情况下可看作是不同神系的同一位神化身。
如果能将其占为己有，只要能将其占为己有。
“请你帮忙，将这根手指带给那位李衍。”
阿蒙低着头。
“林之是个好人，你多听他的，也许就不会死得那么快，起码不要死在这里。”
阿蒙的额头紧贴着地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