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随之而来的漫天口水，邱灵紧捂搪瓷杯后退两步，“老爷子别激动，我又跑不了。
800箱而已，也就4万斤。”
老爷子把假牙怼回嘴里，来不及适应，含糊不清地说：“那可素洗碗斤！你偶介么多钱？”
终于把假牙安了回去，老爷子不可置信地扫视邱灵两眼，“小姑娘家家的，可别四处骗人！”
邱灵无奈：“你就说卖不卖吧。”
“卖当然是要卖的。”老大爷嘟囔一句，又说：“你等会儿，我给我儿子打个电话。”
“你儿子是？”
“秋风红肠厂的老板啊。”
邱灵了然，“怪不得你说这厂子没有你就办不起来。”
老子不生，自然就没有儿子。
这老头还挺会玩文字游戏。
邱灵暗暗一笑。
老爷子把座机挪过来，慢悠悠地摁了一串电话。
“喂，是我。”
此时此刻，一个正在饭局的中年男人被迫离开包厢，隔着电话卑躬屈膝地来到走廊较安静处，“爸，我在谈生意呢，有啥事儿吗？”
老大爷声音极其洪亮：“别拉生意了，赶快回来吧，老子谈了一个大单。”
中年男人无奈直起身子，“又是你哪个老战友？左右不过十几二十斤的事儿，你做决定就是了。”
老大爷的脸色跟川剧变脸似的，前一秒还洋洋得意，一副等待夸奖的样子，后一秒就愤愤不满，一副要捶人模样。
“老子七老八十还在帮你守厂子，你个瘪犊子就知足吧！老子都说了是大单，你耳朵塞棉花了，听不清么？
赶紧爬回来，要不然我削你！”
“哎，爸，你别捣乱行不行？”
“麻溜的，就这样。”
“啪！”老大爷把电话挂断，看向邱灵:“我可是把我儿子喊回来了，具体的你跟他谈吧。”
邱灵大为震撼，为老大爷竖起大拇指，“大爷教子有方。”
老大爷极其受用，哼哼一声道：“老头子我当年在外作战，这死崽子可把他老妈闹腾得够呛，等我回来，他都十几岁了，正值狗都嫌弃的年纪，一天天狂得要命，被我一通收拾，后来老实了，这么多年，再不敢跟我犯浑，嘿嘿。”
邱灵听罢，麻溜起身。
冲着老爷子真心诚意行了一礼，“敢情您是老兵，失敬失敬。”
老大爷忽然腼腆一笑，末了，又扭头问：“你想听故事吗？”
邱灵猜测可能是那段故事，便点点头。
然后老大爷便开始滔滔不绝，过程那是手舞足蹈，说到兴起处还给邱灵打了套组合拳，可谓是老当益壮。
所以，当老大爷的儿子风风火火推开办公室的门，就看到他七老八十的老爹，在不算宽敞的房间里来了个螳螂扫腿。
他差点被扫中，凭借多年挨打经验，下意识跳起来躲避，才堪堪躲过那‘偷袭’。
当时，屋子里三人都惊呆了。
老爷子没想到儿子会那么快回来。
邱灵没想到老爷子会这么激动。
呆在原地的中年男人也没想到，他老爹又把讲了一千八百遍的故事，逮着人再讲了一遍。
邱灵想做点什么缓解尴尬气氛，于是端起搪瓷杯，又想起什么，嫌弃地将杯子放了回去。
老大爷收势起身，“小龙啊，你回来啦，这位就是我跟你说的大单，姓……”他回头看向邱灵，“你叫啥来着？”
中年男人：我滴个亲爹，你连人家姓甚名谁都不知道，就给人家来了个免费表演？这小姑娘也真够沉得住气，没把老头当神经病。
邱灵不知中年男人心中所想，冲两人淡淡一笑，道：“我姓邱，你们喊我小邱就行。”
老大爷点点头，指了指站着的中年男人，“小邱，这是我儿子，王绎龙。”
“王总。”邱灵朝他微微点头。
王大爷啧了一声，挥手道：“叫什么王总，叫叔，我们哈市人，不搞那些虚的！”
“来，你俩坐着谈吧。”
他一屁股坐回椅子上，刚刚一通表演，险些闪着老腰啊，在小辈面前他不能表现出来，免得破坏他光辉伟大的形象，调整调整坐姿，他能忍。
王绎龙一看老爹那模样，就知道他没憋啥好屁。
内心暗叹一声认命，坐在邱灵对面。
“大单，啊不，被我爹整岔劈了……那个，小邱，你想要多少货？”王绎龙敲敲脑袋，重振心神。
邱灵还是那句话：“你仓库里的800箱红肠，我都可以拿下，但在此之前，我得先验货。”
王绎龙：还真是大单？！
他开始重视起来，“这个没问题，我带你去！”
仓库里没有地暖，所以跟室外一样寒冷。
面前林立着不少纸箱子，邱灵随手指了一个，王绎龙去搬了过来。
当着邱灵的面将其打开。
邱灵仔细检查一番，可能因为是批发的缘故，这批装红肠的纸箱子上写着生产日期、生产厂商和配料，但装红肠的真空袋子上，却没有任何文字和数字。
她暗暗松口气，眼下连最后一个问题解决了。
邱灵当即拍板：“我决定了，800箱全部拿下。”
货看好了，王绎龙便带人回到暖呼呼的办公室。
他心中虽激动非凡，但有些话该说还是得说：“有件事我得告知你，这一批红肠其实是被别人退回来的产品，但不是因为质量问题，而是因为价格没谈拢。
这是原本要我这批货的老板电话，你随时可以打电话过去询问。”担心邱灵不信，他将一张名片递上前。
又道：“实不相瞒，我秋风红肠厂一向讲究用料实在，在价格上我没办法让步。
但由于这一批红肠处于临期状态，所以我可以给你9折优惠。”
这个此前王老爷子并未提及。
邱灵犹豫片刻：“保质期多久，还有多久过期？”
王绎龙如实道：“我们的红肠里只添加了少量抑制微生物繁衍的食物防腐剂，所以保质期只有30天，这一批产品还有10天就要过期了。”
这个还好，她今天回去就能把产品上架咯！
“我可以接受这个时间，你算一下多少钱。”
邱灵答应得太过爽快，反而令王绎龙感到疑惑。
“我想请问，你为什么会选择秋风红肠？”这也是王绎龙最近面临的难题，“哈市里红肠价格比我们实惠，产品质量和口感跟我们大差不差的品牌那么多，你为什么会选择秋风？”
这根本不用想，邱灵答：“因为我来哈市只吃过秋风的红肠。”
“咳咳！”这个回答出乎王绎龙所料，他微微起身，追问：“没试吃过其他家的？”
“没有。我觉得你家红肠味道不错，很合我胃口。”
“就这样？”
邱灵点头，“就这样，我买东西向来都是参照自己的喜好，我一吃秋风红肠就喜欢，暂时不需要跟其他产品做比较。
或许，王叔你有更好的推荐？”
王绎龙尴尬抓耳，“我自然觉得我家红肠最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