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像根刺扎进李泽心里。
他确实清楚，从揭穿假高军，到破坏王志强的计划，自己早就成了对方的眼中钉。
如今王少聪不再信任王志强，苏明哲也跟他翻了脸，王志强要是狗急跳墙，第一个要对付的肯定是自己。
“我不能因为自己，把贸易活动现场这么多人都拖进危险里。”
李泽望着不远处嬉笑的人群，心里满是纠结。
周朋伟却一把拉住他：“泽哥，你可得想清楚了！”
“你要有个闪失，咱山泉村这么多产业咋办？老少爷们儿可都指着你呢！”
他咽了咽唾沫，声音突然放轻，“还有个事儿…… 我今儿去老于大爷的医疗机构看应急安排，听到个消息…… 嫂子好像怀孕了。”
李泽只觉得脑袋 “嗡” 地一声，整个人僵在原地。
风卷着尘土打在脸上，他却浑然不觉。
于曼雪温柔的笑脸在眼前晃悠，平日里她总爱系着蓝布围裙，在灶台前忙活的模样清晰得仿佛就在眼前。
“你说啥？”
李泽抓住周朋伟的胳膊，手指都在发抖。
“我也是听护士们私下说的。”
周朋伟叹了口气，“泽哥，你不为自己想，也得为嫂子和孩子想想啊！”
“我已经让二驴子带着人暗中跟着你，可王志强那伙人啥阴招使不出来？”
“听我的，就守在活动现场，人多眼杂，他们不敢轻易动手。”
李泽望着远处的山峦，二道岭的方向被阴云笼罩着。
他想起和于曼雪成亲那天，她红着脸说想要个大胖小子，说要把家里的老院子种满向日葵。
此刻这些回忆像潮水般涌上来，让他眼眶发烫。
“我就在活动外围守着。”
李泽咬了咬牙，“既能盯着点儿情况，也不会连累大伙儿。”
他摸了摸胸口，那里还戴着于曼雪绣的平安符，针脚细密，都是她熬夜赶出来的。
周朋伟总算松了口气，却还是不放心地叮嘱：“千万小心。王志强那帮人指不定藏在哪儿盯着呢。”
李泽点了点头，转身走向人群。
贸易活动依旧热闹非凡，可他心里却沉甸甸的。
他知道，只要王志强一天没解决，这悬在头顶的危险就不会消失。
但为了家人，为了乡亲，他别无选择，只能硬着头皮往前闯。
李泽在贸易活动现场外围来回踱步，军胶鞋底碾过碎石子，发出细碎又刺耳的声响。
山风裹着砂砾劈头盖脸地砸过来，他却浑然不觉，只是时不时朝二道岭方向瞥上一眼。
阴云压得极低，仿佛要把那片藏着无数秘密的树林碾碎，王志强的下一步动作，就像悬在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不知何时会落下。
没一会儿，陈大满踩着满地落叶狂奔而来，解放鞋上沾满泥浆，粗布衬衫后背洇出大片汗渍。
他老远瞧见李泽紧锁的眉头，脚步猛地一滞，胸口剧烈起伏着：“李泽，你是不是都已经知道了？”
李泽猛地回头，眼神里写满警惕：“啥事啊？我知道啥了？”
他上下打量着陈大满慌乱的神色，心跳不自觉加快。
陈大满看着李泽懵然的表情，心里暗叫“坏了”，粗糙的大手条件反射般捂住嘴巴。
可这欲盖弥彰的动作，反而让空气瞬间凝固。
“到底出啥事了？你别跟我打哑谜！”李泽跨步上前，铁钳似的右手死死攥住陈大满的胳膊，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陈大满疼得龇牙咧嘴，喉结在干涸的喉咙里上下滚动，心里天人交战——说吧，怕惹出大祸；不说吧，瞧着李泽发红的眼睛，又实在瞒不住。
“唉！”陈大满长叹一声，肩膀彻底垮了下来，“我刚才瞅见王志强，带着个叫苏明哲的进了二道岭的林子！”
李泽心里“咯噔”一下，握着陈大满的手不自觉松了松。
树林里那场惊心动魄的对峙如走马灯般在脑海闪过：王志强扬起的铁锹寒光、苏明哲颤抖却倔强的声音、枯叶下若隐若现的危险。
但他很快稳住心神，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陈大满不了解内情，这事儿一旦说出去，保不准村里人会把苏明哲当成王志强的同党。
陈大满见李泽欲言又止，胸脯陡然一挺，脖颈处青筋暴起：“李泽，你要有啥不方便让旁人干的事儿，尽管吩咐我！我跟这儿的人没啥交情，就算捅出娄子也不打紧！”
他瞪圆了眼睛，眼神里烧着赤诚的火，像极了山里横冲直撞的犟牛。
李泽望着眼前这个相识不久的汉子，心里涌起股暖流。
他伸手拍了拍陈大满的肩膀，触感坚实得如同老松树的树干：“这事儿已经办妥了。大伙儿按原计划该干啥干啥，别瞎操心。”
“别看我来山泉村晚，可早把自个儿当村里人了！”陈大满搓着大手，还是不放心，“你有事儿千万别客气！”
“谢了，大满！先按计划走，有情况我再找你。”李泽眼底泛起感激的涟漪。
看着陈大满转身离去的背影，他刚松了口气，却见王彬跌跌撞撞地狂奔而来。
王彬的迷彩服后背湿得能拧出水，额头上的汗珠顺着棱角分明的脸颊往下淌，双手撑在膝盖上，喘得像拉风箱：“李泽！”
“不是都逮住了吗？”李泽的心猛地悬到嗓子眼，看着王彬欲言又止的模样，眉头再次皱成川字。
王彬直起腰，抹了把脸，手掌在迷彩裤上蹭出黑印：“本来以为没事儿了，谁能想到……”
他的眼神闪过一丝犹豫，喉结艰难地滚动着。
“到底啥事这么棘手？你别吞吞吐吐的！”李泽往前半步，身上的压迫感让空气都稀薄起来。
王彬心里七上八下，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狗蛋，那个从李泽创业就跟在身边的小伙子，虽说爱耍小聪明，可这些年也算勤恳。
这会儿说他有问题，李泽能信吗？
但事到如今，不得不说：“你们村那个狗蛋……”
“我当然记得！”李泽立刻接话，眼前闪过狗蛋跟着大伙儿建滑雪场时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