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亦一脸壮烈赴死之状，闭上双眼。
乔云确认冷亦真的没有其他花招，便收回了长剑，对上冷亦诧异睁开的一蓝一黑的双眸，冷笑，“你如今可以告知我，圣女梨初身上到底中了何种毒？”
“她与我们所中的毒一样，皆是面容越活越清楚艾少，身体却日复一日越发憔悴。”冷亦说道，“不过中了此毒，乃长生不老之毒。”
“长生？”乔云瞪起双眼重复，很是欣喜，“你如何得知？”
“我娘与我都曾中了剧毒，却未死。而梨初原本在生死边缘，我娘才用了这个毒将她救回，便是最好的证明。”冷亦回答道。
“长生？”乔云嘴内呢喃着两个字，若是能长生，身体枯萎丑陋又算得了什么。
“可有解药？”
冷亦摇头，“我巡游天下便是想找寻解药，可却一无所获。我娘所说灵树灵果许是骗梨初的，就因为如此，我要在梨初揭破此事之前，先杀了她。”
“骗梨初的？那无尘为何大费周折损毁灵树，道观上下除了他没有人敢敢做出此事，至于灵果，我却从未见过。”乔云说道。
“或许灵果真能解开梨初身上的毒，无尘损毁灵树，收集灵果就是为了将来威胁梨初。”冷亦低声附和，可他心里却不认为，因为能尝试的方法他都试过了，“威胁她，不如杀了她来得痛快。”
乔云拍了拍冷亦的肩头，“放心，我一定会帮你实现这个愿望，但是你先告诉我，你可还有此毒。”
冷亦见乔云听到‘长生’二字激动得反应，看来他也想尝试，不由蹙眉提醒，“你绝不希望自己变成我这副模样，没有哪个姑娘受的了跟一枯萎的老头待在一块。”
冷亦当初的爱人就是因为这样离开他的。
乔云眉头轻蹙，想到了变心的乔乔，冷哼了声，“少管闲事，到时候我已然是天下之主，爱我之人自然趋之若鹜。”
冷亦便是长叹了一声，从怀中拿出一瓶小瓷瓶递给乔云，“一颗足矣。”
乔云立刻将小瓷瓶收到怀中，转而对冷亦说道，“如今戎狄已破，接下来就是攻入大邺，到那时我必会手刃梨初，为你报仇。”
冷亦也只由轻笑了一下。
御月回来时，心绪极其起伏，不知该如何和冷亦说明无尘的情况，却是冷亦捅破了。
“娘，无尘就是让你悔恨终生的人？”冷亦问道，“他就是我的生身父亲？”
御月先是一愣， 而后默然点头，又启唇说道，“冷亦，他或许有法子将我们从梨初和大将军王手中救出。”
“哦？”冷亦冷笑，“杀了梨初和大将军王登上九五之尊之位，然后再将皇位传给我这样的残废吗？”
“你…你什么都知晓？”御月诧异道，愕然发现冷亦脖子上刚才被乔云划破的小伤口，“你这里是怎么了？是梨初命人干的？不，她想取你性命，不会犹豫不决只留下这一个小伤口，是谁？”
“娘，你还要被他骗到何时？”冷亦不答反问，“他只是在利用你，灵树必然是被他破坏的，灵果也被他收走了，是不是？”
“你所说不错，他确实收走了灵果，还让我不要复原灵树。”御月说道。
“娘，他在利用你，他不希望你救治梨初，他一定有什么阴谋。”冷亦说道。
“你先告诉我，这个伤是谁造成的，又是谁告诉你灵树与灵果之事。”
“是乔云，他偷听到你们的对话，知道我是无尘的儿子，他想要借着梨初登基，必然不能允许无尘有儿子。”冷亦说道，“娘你不必担心，我已经说服乔云了。”
“他当年抛弃我们母子，这个爹不认也罢，而且我会帮助乔云登基为帝，杀了梨初，那我们母子就安全了。”冷亦话音刚落，耳边就被钟重打了一个耳光。
冷亦愕然回眸看向泪流满面的御月，声音哆嗦道，“娘？”
“我没有你这样的儿子！你怎么能对梨初起了杀心，若不是她的出现，娘早就被戎狄王处死了。”御月心地善良。
“娘，可是她关了您这么久。”
“就算如此，她也没有杀了我。”御月叹了一口气，捧起冷亦的脸揉了揉，“孩子，娘会有法子找到解药。不仅要解梨初的毒，也要解我们身上的毒，到时候我们回到戎狄好好度日。”
冷亦此时此刻深知自己没办法忤逆自己的娘亲，只好点头，“娘，我听您的。”
静室之内，梨初与靳无妄端坐在长榻左右两边，中间有一个矮几相隔，静静地听取圣徒的回禀。
“除了无尘道长之外，并无其他人到过后院，后院原本是道观圣地，我等圣徒也不会擅闯。”
“只是无尘道长为何要破坏灵树，既是灵树应该供我们圣徒瞻仰才是。”圣徒质疑道。
梨初发出疑问声，“此事若无证据光凭无尘道长去过后远难以定罪。我身中剧毒，听大祭司御月所说灵树之果可以解我身上的毒，这或许就是损毁灵树之人的目的吧。”
“无尘道长不希望解开您身上的毒？”圣徒脸色骇然，“圣女，吾等从四方而来为的是您，若是无尘道长有一日背弃了您，吾等必然不会妥协。”
梨初听到圣徒的话，先是看了靳无妄一眼，这抹眼神很是得意，好似在告诉靳无妄，即使无尘与乔云终有一日会反，她也有圣徒们的拥护必不会出事。
而圣徒们听从她的吩咐必然能约束自己，不会压榨百姓。
靳无妄看着梨初就像看着做出一点成就沾沾自喜等着被表扬的孩童，他便勾起嘴角轻轻一笑，做出甘拜下风之状。
梨初便满意地回眸看向圣徒，“你们有此爱戴之心，我很是感激。此事还需隐而不发，待找到证据再言其他。”
“是，属下们必然竭尽全力帮助御月大祭司恢复灵树，亦会找到毁坏灵树之人。”圣徒忠心耿耿说道。
梨初欣慰地点头，待圣徒走后，看向靳无妄，靳无妄便从怀中拿出一块手帕，放在矮几之上，手帕包裹着一样东西。
梨初在靳无妄的示意之下打开手帕里面愕然是一个残破的棕色物，她抬眸看向靳无妄，眼中满是困惑。
靳无妄伸手抖了一下手帕，手帕之中的物便翻了身，露出外面坚硬的壳，“你看这个东西像什么？”
“像……”梨初回眸看着手帕上面的东西，外面的纹路竟是与天石一模一样，“怎么会这样？”
“这是爷在查看灵树时，在湿泥中发现的。”靳无妄猜测道，“或许这就是所谓的灵果，而灵果其实是……”
梨初愕然，虽然一直清楚自己的圣女是假的，但是想不到原来所谓‘圣女’也是假的，根本就不存在，“你的意思是有人用灵石冒充了天石。”
“或许应该说，天石一直就是灵石。”
“圣人峰、圣人、圣女、天石……全部都是假的。”梨初呢喃自语，“是毁坏灵树之人造了一个诓骗世人的骗局。”
靳无妄见梨初失魂落魄，上前拥住梨初，安慰道，“你记得乔乔吗？他或许是想让乔乔来诓骗世人，却想不到有了一个圣女梨初，比乔乔更加强大的圣女。”
梨初仰头看向靳无妄，“我的出现打断了无尘的计划，故此无尘亲自出面，将我们迎上圣人峰，让我取代乔乔，让他可以挟圣女令天下之士为他卖命。”
“嗯。”
靳无妄淡淡应着，伸手轻抚着梨初头顶的发，乌发之间隐隐有了雪丝，眼底隐忍着酸涩之感。
“我绝不能让他得逞！”梨初气愤地说道，“我要向世人揭穿这个阴谋。”
“世人拜诸天神佛，难道不知神佛不会睁眼。世人仍是趋之若鹜，为了哪般？”靳无妄循循善诱说着。
“你的意思是哪怕世人得知圣女为假，仍会信奉。”梨初陷入了沉思，“看来不止我明知圣女之假仍以圣女自称图利，是世人亦明知圣女是假……”
“圣女的传说是假的，他们却期盼你这位圣女是真的，若能改变天下大局，统一天下让黎民免受战乱之苦，你就是真圣女，圣女的传说也会成真。”
“阿梨，有时人的小利与百姓的大利一致之时，那便是千载难逢成就大业的机遇。”
靳无妄想起从前，“那年，无胃在战场中失踪，爷上了战场，一为寻找他的下落，二则是为了向靳老将军证明爷的能力。那时，爷心中并无国家大义，有的只是不甘心。”
“可恰逢国之大义与爷心中小利是一致的，爷瞧着生灵涂炭、瞧着与爷同担的小兵因为将军的错误战略牺牲。爷心中的小义在那时变小了，大义在心中无限变大。”
“所以你变成了大邺的战神，再也不是为了证明自己而战了，而是为了大邺的子民。”梨初仰头看着靳无妄，看着靳无妄点头。
他胸襟便是这样变宽广的。
“如今是你的机遇，你可以牢牢抓住它了。”靳无妄在梨初耳畔低声说道，黑眸深不见底，没有人知道他真正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