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6章 尾声5
百里锦书站在原地，看着他迈开步伐，朝着玄德帝的方向走去。她的手指不由自主地攥紧了袖口，指尖微微泛白。夜风拂过她的面颊，带着一丝凉意，她的心里却像是压了一块巨石，喘不过气来。
“夫人。”紫绵的声音在她耳边轻轻响起，带着几分关切。
百里锦书回过神来，转头看向紫绵。她的脸上依旧挂着那副淡然的神情，但眼底的担忧却被火光映得清晰可见。
“我没事。”她轻声说道，嗓音有些沙哑。
紫绵点了点头，没有再说什么，
火光摇曳，映照在她的脸上，明暗交错，恍若梦境。
偏殿内，顾如珩走到玄德帝身前，微微颔首，神色恭敬而疏离。玄德帝的目光落在他身上，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像是犹豫，又像是探究。
“父皇。”顾如珩再次低声唤道，打破了短暂的沉默。
玄德帝收回视线，深深地叹了口气，手指在衣袖下微微颤动，似乎在极力压抑着内心的波澜。“今夜之事，多亏了你。”他的声音略显沙哑，带着一丝疲惫和无奈。
顾如珩微微摇头，声音依旧平稳而淡漠：“为父皇分忧，是儿臣的本分。”
玄德帝的目光再次落在顾如珩的脸上，眼神中夹杂着些许愧疚和复杂的情感。“这些年，朕对你……多有疏忽。”他的声音低沉，像是在自言自语，又像是在忏悔。
顾如珩的眼睫微微颤动，眸底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情绪，但很快被他掩去。他的唇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意，笑意却不达眼底：“父皇日理万机，儿臣从未敢有怨言。”
玄德帝的手指在衣袖下握紧，指关节泛白，青筋隐现。他张了张嘴，似乎还想说些什么，但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只化作一声叹息。他转过身，背对着顾如珩，望向远处漆黑的夜空，声音低沉而悠远：“暗渊之事，你早有察觉？”
顾如珩微微颔首，目光凝视着玄德帝的背影，声音平静：“儿臣一直在暗中调查，只是线索零散，未能及早禀告父皇，是儿臣失职。”
玄德帝的肩膀微微耸动，沉默片刻后，缓缓开口：“你不必自责。暗渊隐匿多年，连朕都被蒙在鼓里，你能察觉到他们的动向，已是难得。”
顾如珩没有接话，只是默默地站在一旁，眸光深邃，像是藏着无数未出口的话语。
父子两人还是第一次能如此心平气和的聊天，但却没有多么的让人激动，反而更多的是闭口不言的沉默。
不知过了多久，玄德帝才缓缓开口：“当年...朕能做到这个位置，不是多么老谋深算，就是运气好，几个兄弟斗得头破血流，最后却便宜了我。”
玄德帝说到这里停了下来，似乎是这几句话说完有些累，休息了一会儿才又继续说道：“刚坐上那个位置的我总觉得这个位置所有人都在窥伺，看谁都觉得他要造反，都觉得讨厌。”
“尤其是你的母亲，她背后的家族太庞大了，她的父亲又是摄政王一样的存在。”
“所以那时知道她出事的时候，我并没有阻止，而是放任萧慈宁谋害她。”
玄德帝将当年的真相缓缓道来，顾如珩的双手松了又紧，反复多次最终也只是安静听玄德帝说下去。
“我本以为没了你母亲，可以打压你外祖的气焰，可没想到适得其反，你外祖知道女儿死后疯了一样，将京城搅得天翻地覆。”
“我以为他是觉得后宫没了他的人，他的权力被削弱了，又知道他并不清楚他女儿是被萧慈宁害的，所以干脆收她入宫当皇后。”
玄德帝说到这里，看向顾如珩的眼神带着几分复杂的情绪，还有一些疑惑不解的神情。
“可他并没有收手，直到将千机营收到你的麾下，他才收起所有獠牙，当起了两耳不闻窗外事的老人。那时我才知道，他只是想保下你。”
顾如珩想不明白玄德帝突然说这些是为什么，所以始终一言不发。
但好在玄德帝也并没有想与顾如珩讨论什么。
玄德帝的目光依旧望着远方，仿佛穿透了厚重的夜幕，看到了某个遥远的过去。他的声音低沉而缓慢，像是从时间的缝隙中挤出的余音，带着岁月的沧桑与沉重。
“朕不是一个好皇帝......这一生做过许多错事。”他低声道，语气中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自嘲，“锦书刚回来时，我试着当了几天明君，可惜不如人意。”
顾如珩有些诧异，没想到父皇会反思自身，但一想到刚才父皇刚才对那些人的判决，如今听到这些话也不算意外。
他眸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但很快又被冷漠取代。他没有回应，只是静静听着。
玄德帝转过头，目光落在顾如珩的脸上，眼神中夹杂着难以言喻的情感。他的手指微微抬起，似乎想要触碰什么，却又在半空中停滞，最终缓缓放下。
“如珩，”他的声音轻得像是在叹息，“你是否恨朕？”
顾如珩的呼吸微微一滞，胸口仿佛被什么东西狠狠攫住，压迫得他几乎喘不过气来。他的眼眸低垂，睫毛在眼下投下一片阴影，遮掩住了他此刻的情绪。半晌，他才抬起头，直视玄德帝的眼睛，声音平静而冷漠：“儿臣不敢。”
玄德帝的嘴角扯出一抹苦笑，眼神中透出几分失望与无奈。
父子离心，就算如珩善良，恐怕也听不到一句贴心的话了......
玄德帝的目光黯了下来，脸上的皱纹在微弱的火光中显得更深了几许。他的手无力地垂下，袖子随风轻轻摆动，仿佛那片薄布承载着千斤重负。他转回身，背对着顾如珩，声音低沉且沙哑：“罢了......你去吧。”
顾如珩默然，身子微微一倾，行了一礼后便转身离去。夜风卷起他的衣袍，猎猎作响，却也衬得他那背影越发孤寂。
百里锦书远远望着他走来，心里莫名一紧。她看见他的眉头微微蹙起，那双平日里深邃如寒潭的眼眸此刻竟显得有些空洞。她的手指不由自主地抓紧了自己的裙摆，心跳加快了几分。她小跑几步来到顾如珩身边。
“阿珩......”她轻声唤道。
外面慕程秋还有王老将军在主持大局，不时还会传来几声呵斥声。
但那些此事与他们两人都没有关系了。
百里锦书拉着顾如珩坐到院中的石凳上，看着他一副遭到打击的样子，忧心不已。